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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姜念念转身正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转过了身来,“娘娘,既然您已经有了这些猜测,无论是真是假——您又为何将我留下呢?”
“无论你从前是谁,我所见到的,始终是站在我眼前的这个姜念念,不是吗?”秦婉蓉听到姜念念的问题后,并未做过多的解释,只是笑着反问。
姜念念一愣,随即点头。
秦婉蓉见状,便道:“这就足够了。毕竟我所相信的,始终是我亲眼所见。”
这一次,秦婉蓉说完之后,没再停留原地,而是转身回了屋子。姜念念站在原地愣了愣,一时有些分不清,刚刚秦婉蓉没有离开,是不是只是为了回答她最后的这一个问题。
可转念一想,那怎么可能呢?她不禁轻笑着摇摇头,自我否定了这一认知。
万物沉寂,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姜念念摒去脑中杂乱的念头,转身欲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结果她这一扭头,便与身后的人直接撞了个正着,两人视线交错,相顾无言。
姜念念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心底倍感荒诞的同时,忍不住腹诽自己这一年会出现的意外,大概都堆积到今晚了。
最终,还是姜念念打破了沉默,她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姜念念的问题,沈南寂的身形才终于动了动,原本隐没在阴影里的人,重新站在了夜晚微弱的光色下。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似的,沈南寂的声音极轻,只听他反问道:“那我应该在哪里?”
姜念念一时哑然,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和他讲道理,迟疑一阵,又问:“你都听到了多少?”
沈南寂的神情微凝,他并未正面回答姜念念的问题,只是道:“我知道母妃在担心什么,她的话,你听听就好了,其实我也……我也不是一定需要谁陪在身边。”
说完之后,沈南寂就直接扭过头去,不愿叫人看清他眼下的神情。姜念念看着他那副别扭的模样,突然有些忍俊不禁,不过防止他碍不过面子,最终恼羞成怒,姜念念还是忍住没有笑出来。
不过看着沈南寂这样子,她还是压了压嘴角,随即上前一步,在沈南寂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抬手拍了拍他的头,道:“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未尝不能好好活着,杞人忧天也未必就诸事顺遂。书上都还说‘天有不测风云’呢,谁又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沈南寂囫囵着拍开姜念念的手,怒不可遏地瞪向姜念念,似乎极为不满她刚刚的举动。不过正因如此,一时也忘了刚刚要说的话。
见那愁云惨淡的沈南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个熟悉的人后,姜念念这才放下心来。她微一挑眉,似乎是在等着沈南寂说些什么似的。
而沈南寂哪还想到该如何出言反驳。他自幼便长于皇宫,自是无人敢忤逆于他,之后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他跟随母妃来到这里,又变得无人问津了。所以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般失礼地待过他——当然,若是他母妃的话,那便不算是失礼。
沈南寂自是瞧见了姜念念的意图,可是这般踌躇半晌,那气势早就散得一干二净了。所以最终,他只得匆匆丢下一句“我困了,要去睡觉!”,随后便逃也似的溜走了。
姜念念见状,终于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心中一时又百感交集。她最后瞥了一眼这无边夜色,亦回身离去。
落陨
上元节那晚的事,三人倒是难得的默契,谁也没有再去提及。往事如风,随心散去,虽三缄其口,彼此心底却犹如明镜。
时间一天天过去,冬去春来,万物复生,门前枯树再次发了新芽,长出新的绿意。
正是早春时节,嫩黄的迎春盛开在阳光下。一切本该如此,生生不息,可是有些时候,现实往往都不尽遂人意。
在春日降临后,秦婉蓉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姜念念亲眼见她逐渐不能离开床榻,身形犹似一页残纸,看不见任何的生机。姜念念心中担忧,也尝试过向外界求助,可最终都不了了之。
眼看着求助无门,姜念念也彻底看清了如今的形势。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接触的人并不多,可是却也能够瞥见这残酷世界的一隅。但即便如此,眼下所发生的事,也仍旧让她心寒。反倒是秦婉蓉在得知了这件事后,转而安慰起了姜念念。
“人各有命,姜姑娘不必为我费心了。其实换个方向想一想,也许那才是我的解脱,不是吗?”
姜念念一时无话。
她看到秦婉蓉在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的不甘,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这样一个结果,同时也真心实意地希望旁人不为她忧心。
“那沈南寂呢?”姜念念嗫嚅了半晌,这才问道。
秦婉蓉顿了顿,随后才道:“若是他的话,一定会自己走出来的。至于往后的事情……那就要多劳烦姜姑娘了。”
姜念念很想告诉秦婉蓉,也许于沈南寂而言,唯有她的存在才是他的动力。可是看着秦婉蓉如今的状态,她也再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下秦婉蓉的请求,只依稀记得那天的阳光很温暖,刺破了冬末的最后那点寒意。春风送来窗外稀薄的花香,一如此刻的前路般虚妄。
这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自那日起,秦婉蓉便开始长时间陷入昏迷,很少有醒来的时间。沈南寂不眠不休地守在秦婉蓉的榻前,盼着秦婉蓉能睁开眼睛,又害怕这一次睁开眼睛,便是最后一次的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