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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骂累了,便不再开口,沉默地处理完棘手的伤口,换完药,拎着箱子走了。
乔姝月等在门口,见人出来,忙福了福身。
“吴叔,今日多谢您。”
吴大夫目光复杂,盯着她看了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你们俩啊,真不叫人省心。”
方才谢昭凌脱下衣裳,要重新处理伤口,乔姝月说什么都不肯出去。谢昭凌无可奈何,便让她留下看了。
等原先的纱布揭开,屋中陷入难熬的寂静。
吴大夫痛骂时,乔姝月一声不吭。等涂了药,重新包扎时,乔姝月扭头往外走。
谢昭凌要去追,被吴大夫大力按住。
老头吹胡子瞪眼,威胁道:“你现在追出去,信不信她这辈子都不想理你了?!”
谢昭凌犹豫了下,到底坐回去,只催促着快些。
见过伤处,乔姝月便出了门。
她心口堵得慌,诸多情绪都积在一处,始终没能找到宣泄的出口。
此刻吴大夫意味深长的话,倒是叫她的三魂七魄回来了一些。
吴大夫叹道:“他这些年,实在太苦。”
小时候那一身旧伤,昭示着他凄惨漫长的被苛待的童年。后来上了战场,每一日更是如履薄冰,生死攸关。
这一生最顺遂的,唯有在她身边的那两年。
“当初你带人来医馆,我便知道他在你心中必不寻常。往事历历在目,这些年老夫看得分明。”
吴大夫早就瞧出两人之间的猫腻,劝道:“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早慧机敏,心性坚韧,极少见你这般慌乱。”
吴大夫叹了口气,他不知谢昭凌是为了救人,生死攸关,形势紧迫,他只以为是谢昭凌又胡来了。
“你们之间的事,老夫本不想插手。但他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往后还不知有多少年好活,有话就好好说吧,莫要浪费大把光阴,等真分开了,又追悔莫及。”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乔姝月心底最敏感脆弱的那根弦。
前世相处不过三载,有将近一半的时间,他们都未能说明心意,未能完全接纳彼此。
因而直到她病重时,每一日都在后悔,为何不早一点答应他。
这一次是为了救她,才导致伤口崩裂。
她实在不该因此怪罪迁怒于他。
他又一次救了自己的性命,她该感激才对,不该待他冷脸。
只是见他伤成那样,她方寸大乱,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由得想,若是她早点掉下去摔死了,他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念头才起,她就掐灭。
她知道,若是那样,谢昭凌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定会痛恨,自己为何没早一步赶到。
就像前世那样……
他提早归来,却只能来得及见到她咽气。
还不如她早点死了,也好过他直面失去的痛苦。
那最后一面,她什么回应都没能给。
没能给他一个拥抱,没能恭贺他凯旋,没能给他一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