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脉脉温情时,丫鬟便轻手轻脚的将晚膳摆放好了,梁老夫人日常晚膳用的少,今日打眼一看却是满桌珍馐,应是得了梁温来了的信儿特意吩咐的。
梁温与梁老夫人用完膳,也没急着走,颇有兴致的陪她手谈一局。
梁温别的不会,这些个棋她倒是略懂一些。黑白的玉石棋子错落纵横的落在棋盘上,梁温没什么胜负欲,梁老夫人也只是找个法子多留她一会儿,两人一来一往间都很平和。
等到了后面,梁老夫人却认真起来,落子的速度慢了下来,指间执着棋子谨慎的走着下一步,梁温落子的速度倒是快,吞杀了不少白子。
梁老夫人蓦然一笑,“棋艺进步太快了。”
“没有,您故意让着我呢。”梁温有自知之明,她的棋艺可没好到那个份上,梁老夫人几次落子都迟疑的很,落在了显眼的下风处。
梁老夫人捡起一颗被围的白子:“困住了就是困住了,再怎么说都是苍白无力的辩解。”
梁温看她,眉眼依旧柔和,只是眼中深沉起来。
梁温一颗一颗捡起黑子,玉石撞击发出脆响,慢慢的棋盘上便只剩下白子,她将黑子都放回棋篓,随后取下梁老夫人手中的白子放回到原来的位子。
“看,这便脱困了。”
梁老夫人也顾不上仪态了,捂着嘴笑得欢,摸过梁温的手:“你这孩子,好啊,以后若是遇到了这样的境况,也要记得你今日的解法。”
她笑了好些时候才停住:“虽然无赖了些,但也是个好法子。”
梁温将白子也一颗又一颗的放回棋篓。
梁老夫人看她不说话:“裴安,你近些日子遇到什么事了?”
梁温顿住:“祖母,您自在吗?您这一生,自在吗?”
梁老夫人不加思索:“自在,却也不自在。”
“你呢?你觉得自在吗?”没等梁温回应,梁老夫人便替她说了:“你应是极不自在的。”
梁温也不清楚,太多事了,像是陷入了泥沼,不能动弹,一动便加速下沉。
梁温又问:“那若是只为活命自保做出选择,这样对吗?”
梁老夫人不说别的,只是摸摸她的脸颊:“孩童时的我时常羡慕寻常人家的孩子,没有拘束,但长大了却不在向往,十几岁的年纪便要为生计打拼,眼里全是对活着的渴望。有了足够温饱的银子,却又不满足想要过得更好,于是欲望袭来,一发不可收拾,就只能更拼命。一代一代,皆是如此。裴安,人都是不信命的。活着,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梁老夫人似是没有棱角,温和的,柔软的接纳着看似平滑却满是尖刺的梁温。
窗子开着,幽幽的凉风吹进,将烛火吹得左右摇晃,两人的身影投在地上,被拉长放大。
“其实,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一样的固执。但又不太一样,你父亲他不像你聪慧。”梁老夫人清呷了一口茶。
梁温这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梁旭川,只言片语,梁温也想象不出来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