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一双扶起她的手,她能自己站起来。
梁温的动作很缓慢,她并未应答苏瞿白的话,站起身,迈出步子,向宫殿外走去。
很僵硬,跪的太久,腿发软,身子也发软,细看还有些抖。
天色早就暗了,低垂的黑像是要向下吞没侵染一般,但地面摆放的宫灯透着暖光,终是与黑夜撕扯起来,扯出一片亮来。
她迈出来了。
风轻轻的,也静静的。
她一步又一步,走下玉石台阶,宫门由远及近,苏瞿白一直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苍黑的墙壁浮着薄薄的月光,梁温就这样迈出了这座囚笼般富丽堂皇的权利之地。
嘎吱闷响后,宫门被守卫紧紧阖上。
这一路走来,轻浮的脚步逐渐厚重踏实,梁温眼里的迷茫逐渐散去。
她站住脚,定定地看着前方,兀然勾唇,偏头看向旁侧的苏瞿白:“我做到了。”
声音很轻,似乎是要随风飘走一般,但苏瞿白捕捉到了。
“恭喜你,得偿所愿。”
苏瞿白也笑了,总是透着邪气的眉眼这次却只能看出真挚的、饱满的、毫无保留的笑。
他们两个站在厚重的宫墙前,站在盈盈月光下,站在彼此的身边。
互相望着,两双眸子都含着笑。
梁温突然笑出声:“好幼稚。”
苏瞿白嗯了一声:“别人看不见。”
只有他们才能看见此时的彼此。
梁温又笑了,眉宇间的郁气全然不见,笼罩在她身上的雾气散去了,随着风飘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梁温动了,慢慢走着,那双许久不曾细细看过周围风景的眸子此时乱飘着。
苏瞿白陪她看,天色很暗,其实看不清什么,最好的景色都在天上。
然后,苏瞿白就听见梁温说:“那儿有朵云飘来了。”
苏瞿白试图去寻,但他错过了,掌中的温软叫他错过了。
梁温没看出他那一瞬的僵硬,两人十指紧扣,随后便听见苏瞿白说:“我看见了。”
那朵云慢慢飘过,有一瞬遮住了明月,天地间陷入漆黑中。但就那一瞬,那云又飘走了。
月光重新倾泻洒落,他们两人的身影交迭重合。
凉风吹着,从一切能吹过的缝隙处吹过,但他们紧扣的指缝间却始终透着温热。
“苏瞿白,你刚才真看到了吗?”
“什么?”
“我说的云啊?”
“看到了,柔软的、大团大团的,很漂亮。”
“你在哄我,明明是泛着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