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声呼啸,天色依旧很黄,日头西坠,橙红映着半边天。
仅剩的戎狄军蜷缩成一团,被团团围守,这片天地只有阿什勒的叫嚷声。
一句又一句,无情的砸进他们的耳中。沈巍就这样受着,不仅是阿什勒的叫嚷还是众人投来的视线他全都受着。
阿什勒见他不说话,便以为自己说中了,将生死扔在一边:“你以为我们就真的信你了吗?怎么可能呢?你以为你们就此大获全胜了吗?不可能,河西是大昭的薄弱之地,你们猜猜,河西节度使能挡得住我十万大军吗?”
“沈巍啊,你真可怜,你自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你虽设计于我们获得胜利,但你拥兵自重已久,此番更是先斩后奏,你觉得你那昏庸的君主能不忌惮你吗?他只会一边捧着你,一边暗自监视你。到头来,谁都不信你,你就是一条可怜虫罢了。”
沈巍收回握刀的手,将刀身插入地下,他蹲下身来,右手扼着阿什勒的头:“不劳你费心,我沈巍如何,何须他人评判。我想做了,便做了。”
“那你的先太子呢?你的孩子呢?你对得起他们吗?”阿什勒恨恨的。
“我沈巍不曾对不起任何人,谁都不能。”沈巍笑了下:“我效忠的君非良主,那便换一个,但我镇守的国,不能破。我不允许任何人夺走一分我朝疆土,这是我曾经对先太子许下的誓言。”
“阿什勒,两方阵营,注定为敌。你没必要激我,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沈巍站起身来接着道:“至于河西,你们不会讨到半分好处。河西节度使于军事上是弱了两分,但我大昭可不缺领兵打仗的人。”
阿什勒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咒骂声一句又一句,常瞑河听烦了,直接派人将他捆走。
“走吧,苏瞿白还等着呢。”常瞑河伸展腰肢,疲乏的说。
沈巍看向他:“河西还等着,去晚了晋王可是要骂的。”
“啧。”常瞑河脸一垮,“没完没了,这关外几年就得来一次,几年就得来一次,真不嫌麻烦。”
“别抱怨了,走吧。”苏瞿白骑马而出,追上他们一行。
至于河东,自有刺史安排。
他们得领着兵,带着人支援河西去,毕竟那里是真的薄弱。
怒闯孙家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相比于河东,河西打的才更艰难,远远望去像是黑云压城一般。
苏瞿白等人加入混局,直至夜幕才将戎狄打退,他们狼狈逃窜,古怪晦涩的语言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在诉说他们的失败。
晋王他们乘胜追击,一直打到戎狄与河西的边界,戎狄损失惨重,此番吃了个败仗士气颓靡的很。
晋王还是住了脚,戎狄虽然损失惨重,但他们河西军也不见得比他们好上多少。伤兵还需处理,打了一天一夜都疲倦了,再打下去也没必要。
城池和人命守住了比什么都强,这个道理他们懂得不能再懂了。
幽州、河东、河西都不安定,还需人坐镇。待到分岔路口他们也没矫情的这不舍那留恋的,痛快的寒暄两句便各自领兵奔去。
三座城池坐落在大昭的边界,成拱卫之资,牢牢地将大昭的江山守住。而这三座城池的将士则是捍卫这片土地的一座座高山,他们用身躯,用血肉守住他们身后的家,身后的人,不曾退缩一步。
焦灼的战况停下,三座城池各派人返京报送军情,军情自古是重事,八百里加急一点都不为过。
远在千里之外的盛京很快便收到了消息,这种喜甚至冲淡了国丧带来的乏味,虽处在国丧期间,全国百姓不得过多流露喜色,但私下多多少少还是面带喜色与有荣焉。
民间的呼声其实很好传达,李恪隔天便从朝臣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没觉得有什么,甚至百姓和乐融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但总有古板之人扫兴。
李恪看着面前一脸正色、蹙着眉与他讲不合礼法的礼部尚书,嘴角抿平,其余大臣见此敛声不言。
“陛下,国丧期间,民间风声不宜……”他话还没说完,李恪便将他的话堵在口中,“不宜什么?我看是你们舒坦日子过久了,忘了为官的本分了。”
“为官者,先为国,再为民,后为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跟朕这里谈礼法,朕倒要问问你,礼法为何?”
礼部尚书一怔,也反应过来不再说了。
“民乐,君乐。先帝一生为民,如今百姓和乐,他看到自是会欣喜慰藉。民间风声开放是好事,不要成天将礼法摆在嘴上,礼法是人定的,不是来控制人的。”李恪懒得听他们一群老酸儒在这里之乎者也,一挥手让他们全滚蛋了,只留下了左丞一人。
“梁温呢?”李恪随口问了一句,他听说左丞特意登门拜访梁温,却被一句男女授受不亲避开了,他当即就觉好笑。
梁温这哪里是躲左丞,这是在躲他呢。她是怕掺和进盛京的浑水里,惹得一身荤腥。
左丞被拒之门外倒也不气,他也知晓梁温躲得不是他,自打知晓梁温是个女子,还是梁旭川的孩子后,他一直拿梁温当成没长大的孩子。面对小辈,心中不自觉就包容平和了些。
“这两天她一直在苏瞿白府中,也不出门。”左丞没刻意打听,就只知道这些。
李恪一直没抬头,他在看会试之人的名册,还没翻看几页就嗤笑一声,将名册扔在一旁:“你瞧瞧,他们这手一伸就伸不回来了,这名册上若干人,竟没几个清白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