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上常年的伤痛以及弱不禁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身为孙家嫡子的他拥有一副残败不堪的身躯。
一副要死不活的躯壳。
孙磊在原地定住许久,嘴角勾出狞笑,用力将嘴角的血抹去,步若老叟般蹒跚走到椅边坐下。
不对,沈巍不一定不会反。
他恨那个腐朽肮脏的帝王之家。
他最好的兄弟死在那儿,他那未降世的孩儿也死在那儿,他怎么可能不恨。
他密谋了十几年,怎么可能转身就将身上背负的放下。
害死他兄弟和孩儿的罪魁祸首还活得好好的,他怎么可能毫不在意。
这不是沈巍,以他对沈巍的了解,他绝对不会任由罪魁祸首好好地活在世上。
沈巍这样的人,是他痛一分,伤他的人便要痛上万分。
孙磊冷静下来,绛紫的唇勾出舒缓的笑。
随即又止住,那他为何还不行动。
沈巍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不仅李恪那边的人猜不出,就连沈巍这边的人同样猜不出。
沈巍这个人太复杂了。
就连卫云颍这个枕边人都不能猜出他的心思。
孙磊在与沈巍搭上线后就在探析这个人,但十几年过去,除了他想让别人知道的能被轻而易举的探知,其余的他再没有猜准过。
孙磊“心心念念”的沈巍正端坐高头骏马上,乌黑油亮的皮毛上,一双满是厚茧的手攥着缰绳,身后百十来号人腰间挂刀,眼神锐利的盯着前方的边界线。
耸峙的高山险崖一路蔓延,曲折的山脉由此埋入平野,青葱翠绿的松林逐渐稀疏,枯树残枝被雪覆盖,只露出些黄黑来。
他们一行人旁矗立着界碑,一块浑圆平滑的巨石上深刻着幽州二字,那是沈巍年轻时意气风发将关外戎敌打退时亲手刻下的。
当年的他肆意张狂,满心满眼都是退敌立功,镇守家国的壮志。
斩下敌首当日,他以血为祭,立下这块石碑,豪言道:“倘若触及一步,千里万里,当斩之。”
身后的士兵纷纷激奋而起,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的话。
辽阔的天地,只有一腔热血沸腾,妄图将天地都浸染。
少年将军,一战成名。
自此,沈巍的威名传彻整个大昭。
他的国,守住了。
他的家,护住了。
十几年过去,江山依旧,石碑依旧,只是当年的豪情不在,物是人非。
沈巍身着裘衣,他今日倒是未着深色,而是改换一身暗红金纹狐裘大衣。
针脚细密,沈巍格外珍视,是卫云颍亲手绣制的。
每逢隆冬,卫云颍必会抽出精力来为他亲手绣制一件衣裳出来。
沈巍嘴上不说,但眼中总是温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