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写完书信,将笔搁下,眼也不抬,轻笑道:“阿福为何这般看我?”
阿福怔了一怔,窘得起了身,“阿九今日可用进宫?”
“不用。”沈攸将书信对折,放入信筒中,交给从房梁上跳下来的暗卫,“老皇帝神志清醒了些,叫我回来歇息一两日。”
暗卫接过信,倏然蹿上屋顶,不见了踪影。
这些阿福早已见怪不怪,起初他见沈攸处处用人,却不叫自己做事,便想着许是提防自己,不肯将他的打算明明白白说给自己。
后来他便明白了,沈攸并未将他当下人看待,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除了要自己同他做戏便事事轮不到自己来做。
阿福在这府上,颇像是沈攸藏起来的宠儿。
他自己从不觉着自己同沈攸有什么,府中下人私下里却是这么传的,最后总会传到他这儿,也传到沈攸耳中。
沈攸压根不放在眼里,却总叫他忍不住多想。
见沈攸起身朝自己走来,他便往床榻里侧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坐。
沈攸坐到他身边,伸手拨了拨他的长发,漫不经心道:“这些时日朝臣纷纷上奏让老皇帝立新储,他刚清醒过来便将我赶出宫,只怕是做了要立遗旨的打算。”
阿福早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从传出的消息中,皇帝已是油尽灯枯,若是再不立遗旨,怕是哪日再也醒不来,兄弟为夺帝位反目成仇,天下大乱。
他下意识抓住了沈攸的手,“阿九觉得他要立谁为新皇?”
这些日做惯了这些,这下抓得是又稳又自然。
沈攸的手被他握在掌中,垂眸看了眼,眉眼含了笑,“自是十皇子。”
凭这五年对薛坤的培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皇帝打的什么心思,如今薛坤已能担大任,这个位子非他莫属。
偏沈玦至今仍不死心。
阿福喃喃:“所以……”
“所以沈玦等不及了。”沈攸回握住他的手,“用不了多久,必反。”
阿福担忧地握紧他,“阿九,若沈玦反了,你怎么办?东营和西营都是沈玦的人,你没有兵,没有能靠之人……”
“这个阿福不用担忧。”沈攸依旧从容不迫,“我已备好万全之策,只待那一日的到来。”
阿福愣了下,稍稍松了心,又掩藏住眸底的一丝失落,“阿九如此聪慧过人,早该做足了准备的,是我多虑了。”
沈攸平日里只同他说朝廷中事,却一向不谈自己的计谋。
阿福虽知不该同自己说,但他只字不提,仍旧不可避免地感到不高兴。
他如今站在了他身边,又好似离得仍很遥远。
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落,沈攸顿了片刻,不知他这是怎的了。
突然想到什么,说:“对了,我听闻阿漾同山逢师兄来了京城,白日就在朱雀街的云纱庄中活动,你若想见他们直接去便是,无需问我。”
阿福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许公子和少爷到京城来了?!”他激动地抓住沈攸的肩,“他们为何来此?”
“云纱庄是谢家做的生意,应当行商来了。”
“我今日……不,我明日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