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起初以为只需动动手记一记发了多少数量,不曾想这一坐就坐到了傍晚,腰酸脖子也酸,屁股都坐痛了,手也写麻了,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抬头一看,感觉天都塌了。
怎的还有如此多人!
见有人拿了馒头便要记下,手却顿在半空,抬头瞧了眼那人,又瞧了眼。
“李爷爷……”
老人满头满脸的污垢,一条腿瘸着,听到唤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伸出粗糙老厚,泥土嵌进肉缝中的手拿过主事递过来的粥转身走出队伍。
许漾看到了他因多年未剪而长得发青的指甲,再看他一瘸一拐走出去的身影,蓦然红了眼。
见他迟迟不记下一个,一直盯着他同一个方向看,主事瞧了眼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又瞄了眼他写的账本。
嗯,还是能看的。
忍不住问了句:“少夫人,怎么了?”
许漾将笔搁下,说有事让他暂时先顶一下便起身匆匆离去。
主事一头雾水,发了个馒头,越想越觉着不放心,赶忙叫来了一小厮过去瞧瞧情况。
“李爷爷。”
许漾跑出人群,寻到了老李的身影,面上一喜,要跑上去将人拦住,胸口却在这时一阵钝痛,脚步顿住,要出口喊人竟也无法用力,声音小的只能自己听得见。
他忘了,这副身子已然不是之前那副随意他蹦跳的身子了。
便是拖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前走,眼睁睁看着老李在自己的视线中越走越远,变得越来越模糊。
“许漾!”
身后传来一声怒叫,谢山逢大步而来,一把将他扯住,“你……”
在看清许漾的脸时当即愣住,手一松,将人抱入了怀中。
“怎么了?怎么哭了?”
谢山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说这小叫花子莫不是听到自己的声音被吓哭了罢。
可也不至于哭得这般伤心啊……
许漾突然猛拍他的胸膛,将他推开,谢山逢一愣,立马呲开牙,却听他说:“少爷,少爷,帮我追一个人。”
谢山逢立马收回利齿,“追谁?”
心道莫不是小叫花子教人给欺负了。
“一个老叫花子,他瘸着腿,就在前边,你快帮帮我,那是李爷爷啊,我跟你说的李爷爷……”
李爷爷?
谢山逢想起许漾当初嫁给他之后便总提起这个名字,他只知对方是将许漾带大的,在许漾心目中当是胜似家人的存在。
揽过他的腰,谢山逢只道了句“一起去”便教他双脚离了地,冷风呼呼从耳边刮过,不过瞬息间便落了地,挡住了一老者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