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都爱闹腾,他便像一个充分体谅孩子的长辈,耐心提醒:“阿漾,天还没亮。”
许漾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挠挠脸蛋,“快亮了柳师父,走几步路天就亮了。”
说着跨了两大步站到他跟前,一双小鹿眼亮亮地看着他,“咱们何时出发?君脊山离此地是不是很远啊?咱们一天能到吗?我好想少爷哦。”
“一日能到。”柳清霁一手将他提溜起来。
便是连招呼也不打,腾上空中,吓得许漾两股颤颤,四肢扒紧了他。
君脊山。
一群妖怪聚集在一个洞口前,伸长脖子往洞里探望。
孔雀问:“谢郞当真扒了狐垚的毛做裘?”
虎猫说:“我亲眼所见,狐垚打架打输了,让谢郞扒完了毛,一声都不敢吭。”
豺妖附和:“那狐垚这两天都没出门,估摸是没脸让大家看到他光秃秃的样子。”
孔雀拿双翅捧住脸,扭了扭身子,“不愧是谢郞,连狐垚这样的大妖都不是他的对手。”
“谢郞今日又在睡觉,这五年里他除了打架就是睡觉,都不跟咱们玩。”兔子哀伤道,“听说他不久后就要离开这儿回人间生活了。”
山雀在空中转悠了两圈,听到这话飞下来,落在一旁的石头上,“我也想去人间生活。”
“人间有什么好的?君脊山才适合咱们妖群居住。”豺妖说,“他娘是妖他爹是人,他是半妖,从小在人界生活,人类才会接受他,怎么可能会接受咱们,去了可是要被那些道士捕杀的。”
这时,山洞里走出一头狼妖,冲着他们吼了一声,鸟兽当即作散。
妖兽跑光,狼妖闲散地在自己的洞前转了圈,化回小狼崽,爬上他从大妖那儿赢来的海棠,站在花中伸长了脖子,鼻尖翕动,嗅了嗅花香。
这五年间,他打遍了君脊山中的妖怪,打得最狠的便是当初揍得他满地找牙的大妖。
对方后来化了形,成天到他洞前挑事,被他打得嗷嗷叫,又放狠话过几日来要他好看,再过几日,谢山逢揍得他鼻青脸肿,丑如夜叉。
还有一头看不惯他,老想打他的臭狐貍,同样是他的手下败将,前两日上门来找他单挑,谢山逢被吵醒,心情糟糕透顶,把人揍了还扒了毛,想着快到了回去的日子,正好拿来做一件狐裘送给许漾。
现在再无妖敢来扰他清净……除了方才那一群不怕死的小妖。
——谢山逢是不屑和小妖打的,他一只手就碾死他们,压根不放进眼里。
他嗅了会海棠,又昏昏欲睡,便蜷着身子躺在海棠树上打起了盹。
忽然鼻尖动了动,他闻到了一个熟悉的气味。
小狼崽缓缓睁开金瞳,看到了落在他洞前的两个人。
“海棠!”
许漾惊奇地看着洞前长势甚好的海棠树,方才在天上他往下看时分明只瞧见了一片荒芜,只有一些枯草和枯枝丫,哪里想到能在这里看见这一棵开得鲜艳的海棠。
柳清霁想起了墨竹峰上的那棵海棠树,便是被这狼崽从君脊山抢去的,想来这棵也是他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