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谢山逢同许漾已是换了一身衣,披麻戴孝,进入谢夫人的灵堂。
与他们同辈的堂兄弟已在堂中行跪拜礼,见到二人,纷纷看了过来,相互问候后又继续仪式。
谢山逢带着许漾到火盆前跪拜烧了纸钱,磕下三个头,肩脊微微发颤,再抬起头已是双目猩红。
一场跪拜仪式通常要持续一个时辰,许漾什么都不懂,他们做什么他便跟着做什么,堂中充斥着香火气息,地面坚硬冰凉,跪了一炷香他便觉浑身乏力,汗水涔涔。
谢山逢忽然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回去歇息罢,这儿有我。”
气息喷洒在耳朵上,酥酥麻麻的,许漾也体会到了咬耳朵说悄悄话的感觉,心里某一处不可控制地发软。
转头抵上对方的额头,轻声说:“少爷节哀,夫人在天之灵,定是希望少爷欢乐无忧,也会保佑少爷平安顺遂,诸业尽除的。”
平安顺遂,诸业尽除。
谢山逢记得是他写在休书里的话,这小叫花子此刻同他说这个做什么……
他再是抑制不住地掉泪,抓着许漾的手愈发收紧,肩脊不住发抖。
他们以额抵额,宛若一对恩爱的夫妻。
只有谢山逢知道,只有他知道,他什么都抓不住,这小叫花子这般抵着他不过是太累了,身体支撑不住罢了。
半盏茶后,许漾起身晃着身子在众人的目光中出了灵堂,下台阶时险些摔倒,一旁候着的小厮忙将他扶住,“少夫人,您没事罢?”
“有事,还烦请大哥将我扶回房。”他现在走不动了。
小厮把他搀扶回了房间,又叫人烧热水备用才回了灵堂。
许漾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晡时,醒来时发现手上扎了好几根银针,差点又给吓昏过去,大夫将他按住,晚怜说是谢山逢找大夫来为他调理身体的。
调理身体……
自那一掌后许漾便觉着哪哪都不舒服,不仅体虚还发热,动一下就跟要他小命似的,以前他可是连被人揍了还能揍回去都不带喘气的。
许漾对大夫礼貌一笑,“有劳大夫了。”
却是愣住。
“阿坤哥?”
许漾眨眨眼,要坐起身又被摁回去,小嘴仍不忘记叭叭:“阿坤哥怎么在这?哦对,是来为我治病的,少爷居然会叫你来?蛇妖过后你和兰心姐没事罢,过得可好?听闻官府搭建了棚子给大伙儿住,你们有没有进去住?我都想你们了,昨日我才回来的,本想着再过些日子便去看望你们,没想到阿坤哥先来给我治病了,阿坤哥可得帮我好好看看,我感觉我有大病,可严重了……”
“的确很严重。”薛坤烧了一根银针,对着他的手腕扎下去,“你这一次伤得严重,再加上当年被打时留下的旧疾,你这身子算是亏空了,只能靠药物来调养,怕是往后余生都得泡在药罐子里了。”
许漾笑脸僵住。
薛坤又烧第二根银针,面无表情道:“好在有他们相助,要不然你尸骨早凉透了,目前的情况已经很好了。”
许漾却泪眼朦胧道:“阿坤哥,疼。”
手顿了下,薛坤抬眼看他,还是他那个熟悉会疼他的阿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