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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那么卿言说的自己能随时出去的事情,就一定不是真的。邵雪飞想透了这一层却没对任何人提起。她怀疑乔可飒也想到了,所以这几天她的情绪一直有点低迷。她们俩很默契的谁都没有把这个猜想对向惠芳提,毕竟事关她女儿的安危,总要给她留下一点心灵支柱。
何监狱长知道这件事吗?在邵雪飞的潜意识里,她总是更相信何监狱长的能力多于相信卿言。如果何监狱长在着手救向惠芳女儿的事,那么整件事的靠谱程度比相信卿言说自己随时能出去要大很多。可今早点名的时候,狱警是按照往常的习惯,按特殊劳动的出行顺序往下点了两队女囚,正好将邵雪飞包含在其中,而没有用别的什么点名方式让邵雪飞能够自然的留在向惠芳身边。这不像是何监狱长的一贯行事风格,除非何监狱长根本就不知道邵雪飞要暗中保护向惠芳的事情。
是卿言疏漏了吗?还是她有意为之呢?
邵雪飞抬头,看向何监狱长办公室的窗户,那窗户被百叶窗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不留给她窥探。
卿言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邵雪飞心里沉甸甸的。她已经决定做卿言的线人,然而卿言现在不是警察的身份,这让她仅仅只是成为了一个死囚犯的手下。
是了。她由此想到,此刻的第一要务,是让卿言离开这个鬼地方。
自从那天卿言将自己想见王赟才的事告诉了何梦露之后,两人一直在商榷一些面对王赟才时使用的话术。卿言没有将向惠芳意图毒杀她的事告诉何梦露,只是提到了她知晓王赟才在寻找一本不存在的账本。
“这些准备会有用吗?”何梦露知道卿言的意思,可既然那账本已经是不存在的东西,王赟才会因此就把卿言放出去吗?
当时她提议她们捏造一本假账,只要做的像是只有记账的人能看懂的东西,然后看着王赟才把它销毁,就能一定程度上打消他的疑心。可当她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卿言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我想过了。”她说:“如果我们真的拿出账本,反而会显得比较可疑,时机太巧合了。再加上如果有账本,王赟才就会认定向惠芳是个心思缜密、拿捏着他把柄的人。她留了一本,就可能会留第二本,或者隐藏得更深的东西。他会下定决心杀向惠芳。”
见何梦露抿着嘴唇不说话,卿言对她笑笑,又接着说:“如果我为了自己活下去就推向惠芳去死,我成什么人了?”
我知道。何梦露心道,我知道啊。
可如果有选择……如果卿言在天平的一端的话,另一端要放什么才会让她心甘情愿目送卿言去死呢?
这句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
小狗最卑劣的一面,便是无论如何都向着主人。她的主人在追寻心中的正义,所以她不能堕落成恶犬,仅此而已。
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
“那要怎么办?”她只能这样问。
如果她透露出自己宁愿牺牲向惠芳,那么她的主人一定会不再爱她。可如果……这个想法主人不会喜欢,所以她不想放任自己再想下去。
主人的回答让她心里一沉。她的主人也许比她想象中、或者甚至比主人自己想象中都要更了解王赟才。这让她极度不安。主人刚刚才表示她绝不会牺牲别人成就自己,她和王赟才从根本上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样的人真的能取信于王赟才、假装成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吗?
“我们没有选择棋子的余地了,有卒子就拱卒子吧。”卿言苦笑着回答何梦露的:“而且也许,他想要的就只有一个态度而已。”
真的能做到吗……何梦露看着卿言,她想象不出眼前的人假装成王赟才忠心走狗的样子。一旦卿言被拆穿,恐怕连进监狱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何梦露,你最重要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守护好我们仅剩的人证。”
保住向惠芳、保住赵龙女,保住已经深陷其中的何梦露和于雪晴,保住未来会成为线人的邵雪飞,保住所有人、所有无辜的人,为此卿言要走向黑暗,将那黑暗的核心杀死在所有不幸发生之前。这还不算完,她还要继续与残存的黑暗作斗争,直至自己死去。
她还能回来吗?她还能回到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光,又或是回到何梦露的膝上安稳入眠吗?
“明白。”小狗这样回答道。
王赟才会来她的监狱。何梦露已经与他联络过,并且说明了是卿言提出要单独见他。王赟才没有多说什么,好像之前想要与何梦露谈谈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一样。
她们已经定下了日子,就在明天。
此刻她除了这样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
明天,卿言就会彻底离开她的保护。如果事情朝她们最好的料想发展,那么卿言就会从这里出去,跟着王赟才走向黑暗的最深处。而最差,则是卿言丧失机会,只能在她打造的温柔乡之中度过三年余生。
何梦露庆幸主人没看到第三种选项。
“没事的。”她听见主人说:“我答应了向惠芳,下一次探监日会亲自带着她女儿来看她;我也答应了邵雪飞,在她出狱之后让她做我的线人……我还答应了你。”
主人说的很郑重:“我答应过你,如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会一点一点地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我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可小狗却还是抿着唇,只对主人点了点头。
她大概心情很低落吧。卿言想,毕竟明天就是决定两人命运的一天,而她们的胜算却说不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