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案子已经成了铁案,刑部不太可能翻案,但萧风还是要给花奴的棺材盖上再狠狠的钉上几根铁钉子。
柳台只要此时表态了,就等于是顺天府和刑部两个部门同时审案,那就算核定了,刑部也就不用再走复核的流程了。
当然柳台此时是可以不表态的,也就是不认自己的共同审案的身份。可这样一来,自己坐在台上算是个什么身份呢?
萧风就是把话挑明了,让柳台选。从头到尾,萧风都没说柳台是为什么会来到顺天府的,百姓也只是猜测而已。
现在我给了你台阶,你下不下。你现在表态,你就是堂堂正正被我请来共同审理此案的刑部左侍郎。
你不表态,那你就是被我顺天府抓捕来的飘客,现在已经证实了百花楼里都是良家女子,你就算不连降三级,肯定侍郎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这诸般念头在柳台心中电闪而过,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花奴是张远的人,也就间接是严党的人,自己也是严党的人,同气连枝。
若是花奴还有救,那自己无论如何是要装疯卖傻的,宁可认罪丢官,再想办法靠严党慢慢升上去。
可问题是此案已成铁案,就算将来刑部驳回,也没有意义,只是拖延一下而已。为了一个必死之人丢官,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柳台觉得自己的道理很通顺,就算是严世藩也不能不讲理,一个必死的花奴,无论如何没有刑部左侍郎重要吧。
“萧大人断案公证,证据齐全,本官认可此案的结论。”
萧风淡淡一笑:“那就请大人在判词上签字吧,本官已经签完了。”
柳台心里骂着萧风,无可奈何的签字画押,这案子就变成了顺天府和刑部共同认定的铁案了。
当然不是说这案子就绝对没有变数了,后面还有两关,大理寺和嘉靖。
若是大理寺忽然心血来潮,对此案提出质疑,也不是不能重审,但大理寺已经多年不做这种狗拿耗子的事儿了。
更别说萧风当了大理寺少卿后,连许辉都明显是倾向于萧风的,他绝不会允许大理寺趟这么浑的水,严世藩开口也不行!
至于嘉靖,嘉靖得闲到什么程度,才会去管这种屁事,救一个蛇蝎女子,还要冒着和师弟翻脸的危险?
所以柳台一签字,花奴就已经死定了,她被捕快们像拖死狗一样的拖下去了,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和妩媚。
堂下众飘客们都心惊胆战,明明自己只是找技师去放松一下而已,莫名其妙地被踹了门,就变成奸淫良家妇女了,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因此当萧风一拍惊堂木时,好几个光膀子的男人都跪下了,哭声震天。
“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大人,小人是正经商人,今天陪侍小人的是二狗姑娘,大人请明察,小人没有动手打骂啊!”
“小狗姑娘,今天是你陪的我,我确实多喝了两杯,打了你一耳光,你可怜我还有家人,帮我美言几句吧!”
“三马姑娘,我不是人,我不该用蜡烛,你滴我吧,不不不,你烧我吧,我心甘情愿,求放过啊!”
嘉靖在后堂听得直皱眉:“怎么百花楼里的名字都如此粗俗?”
众人都不说话,黄锦想了想,小声道:“万岁,奴才听井御医说过,百花楼里的姑娘,只要进去,都改成这样的名字。
都是以畜生命名,说是这样,客人才能放得开,从心里不把姑娘们当人看……”
嘉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张远的头垂得像脖子骨折了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嘉靖忽然把自己和百花楼联系起来。
张远也知道花奴死定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嘉靖能认为这些事儿都是花奴一人所为,他最多是个失察纵容的过失。
严世藩知道张远还有大用,不能不挺身而出:“这花奴当真残忍刁钻,心术不正,难怪萧风说她算个人才。
她编出那许多恐怖的话来吓唬姑娘们,让她们完全丧失反抗的勇气,又强迫她们使用低贱名称。
这样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之下,别说客人,就是她们自己也渐渐不把自己当人了,确实是厉害手段。”
这几句话连消带打,看似是为嘉靖解释刚才的问题,其实是从侧面把所有罪过都推到了花奴的身上,把张远摘出来了。
既然那些恐怖的话都是花奴编出来吓唬姑娘们的,那人心泡酒自然也是虚而不实的,姑娘们被东厂带走折磨致死也是没有实证的。
嘉靖闭着眼睛,头不点也不摇,什么也没说,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那些姑娘们也哭成一片,不知道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惊魂未定的委屈,又或者是对死去姐妹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