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鹤和李老板两人虽一路同行,却因各怀心事而静口不言。
贺文鹤带苏元明,苏元亮兄弟快10年了,两兄弟一个稳重踏实,一个聪慧机灵,修瓷技术也学得不错,再过两年就可以放到其他铺子里独当一面了。
但现今遇到这事,如果苏元明真的“见仙”了,后面能不能善了都不好说。
想到这,贺文鹤心中悔恨,怎就没早些给他们交代这些个奇诡之事呢。
想起自己学修瓷的时候,刚学完基础的各项手艺,师傅就让师兄给他讲了这些事,免得接下来他接手整个物件的时候遇到意外情况,自己又不知道。
但偏偏告诉他这些事的是三师兄,三师兄连讲带编,整一通鬼故事,吓得他一个月不敢自己睡,每天看到瓷器都心慌,活怕哪一个物件有古怪,变成妖魔鬼怪的半夜来找他。
也是因为这,他才想等苏氏兄弟要去独当一面了,再仔细交代他们,年纪大点,遇到这种事也更能从容接受。
两人心事重重回到古董店前,正巧何师傅送了医生出来。
见何师傅神色恹恹,贺文鹤走上前去问道,“小何,苏二小子情况怎么样?”
何师傅给二人打过招呼,三人一道往里走,才对师叔说,“医生说是心力交瘁,过度疲惫昏了过去,可能要睡上两天。开了一副药,一天两次灌服,说等醒过来再叫他来看。”
贺文鹤点点头,走到床边瞧瞧苏元明。
李老板也凑过去瞧,见苏元明一副被山精鬼怪吸了魂魄的模样,心中嘀咕,莫不是真被贺文鹤说中了,他被卖瓷片的坑了。
他侧身瞅瞅贺文鹤,贺文鹤旋即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李老板只得讪讪一笑,转身对苏元亮说,“元亮啊,好好照顾你弟弟,有情况立马告诉我们,别怕哈,你弟弟会好起来的。”
贺文鹤心中冷嘲,苏元亮不明所以,只讷讷应着。
李老板转身对贺文鹤道,“贺老板,我们去看看瓷器吧。”
两人旋即走去苏元明的修复室,见一室狼藉中,唯有正中间的桌子干干净净,桌上摆着一个流光耀目的黑釉花瓷腰鼓。
李老板两眼放光,心中火热,搓搓手,先一步走进去,仔细的瞧起来。
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李老板嘴上啧啧两声,抬头对贺文鹤说,“元明这手艺真是好,和你也不相上下了。我这双看了十几年的文玩古物的眼睛都瞧不太出来这是瓷片拼的。”复又啧啧两声,继续围着腰鼓看。
贺文鹤进来后便直接走到旁边操作台,低着头翻看桌上的东西,只在李老板说话的时候抬头睨了他一眼。
桌上化学试剂、工具等物凌乱散落在周围,靠近椅子这边中间一块空着,想着花鼓便是在这里拼接的。桌面上薄薄一层白色粉末,应该是打磨衔接的时候撒下的。
贺文鹤用手翻翻这边,又看看那边。当他转身看到操作台下面的水盆时,眼睛一眯,“咦”了一声。
瓷器修复前都会先将瓷片收拾干净,仅剩瓷片本体,才好做后续的黏贴修补工作。
这盆水应该就是清洁瓷片剩下的,盆底沉淀着一些黄色泥土。
贺文鹤看着这泥的厚度,伸出两根指头捻起一点,在指尖搓揉一下,心彻底沉了。
他叫了声李老板,“老李,你来看看。”
还沉浸在发财喜悦之中的李老板茫然抬头,走过去,瞅瞅贺文鹤的表情,默默收了自己脸上的喜色。
“你看看这泥,是洗瓷留下的。”贺文鹤不悦地说。
李老板像贺文鹤一般捻了一点在手上,两个指头分开又合并,明显有黏黏的感觉,这土明显加了糯米。
哪个埋瓷器的地方能有混了糯米的土呢,自然只能是墓里头了。
此时李老板想自欺欺人也不行了,他愕然看向贺文鹤,转而整张脸都苦了。
“老贺,你信我,我也是被人骗了。你先别怪我,我们想想办法才行,这事我也没遇到过。”李老板忙激动地说。
贺文鹤不想回应他,只凝重地说。“我师傅提过一个道士,说以前听说他好好解决过这种事,但是现在那老道早不知云游到哪了,这可怎么办?”
李老板忙说,“那我去打听打听,你放心,就算没找到那个老道,我一定找靠谱的大师来,让元明顺利过了这个坎。”说着拍拍贺文鹤的肩,“我现在就回去找,这鼓我也先放你这,万一和这鼓还有什么干系,后面也好处理。”
贺文鹤愁云满面,也只得如此,就先送走了李老板。
他回身就叫了几个伙计,去给师兄弟和相熟的行内人递消息,打听有没有靠谱的大师或者可行的解决之法。
安排妥又去看苏元明,他看起来还是病重的样子,转头看见苏元亮,有心给苏元亮做做心理准备,却不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