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大家好似知道,或早或晚,自己与同伴都是一条归路,能够多活一天,便能为亲人多守一天防线,黑雾散去,便没了那些悲鸣。
蒋抚月看着那些逐渐变得透明的鬼雾,也松了口气。
起码,活下来的这些人,又一次见到了太阳升起。
蒋抚月还未将剑收起,便听到一声悲戚的吼叫。
那本已经被阳光驱散的怪物竟又化作了实体!
蒋抚月面色一变,天际的阳光愈盛,往常惧怕阳光的怪物此刻竟无惧的站在阳光下!
他握紧手中之剑,望向那悲戚叫喊之处。
老兵双眼布满血丝,看着为他挡住鬼雾的的攻击而缓缓划落的身影。
“幸儿!你怎会来!你怎会在这里……”他哽咽的拖住本该在永安都城的少年。
陈幸感受到脸上那带着厚茧的手,缓缓的勾起唇角。
他是半月前加入了皓月军,三日前跟随军队来到幽冥的。
他加入军营,并非因心中有着什么神圣的信仰,而是他就是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能让他的父亲,抛妻弃子也要离开。
他总觉得,皓月的军人将士那么多,少一个他的父亲又能如何?
他总觉得,他的父亲太过平庸,领的是最普通的军饷银钱,做的是皓月最底层的士兵,所谓的保家卫国不过是看不清自己的自视甚高,他从不信他真的能够保家卫国。
可他总怨恨他对自己严厉,心中却看不起他。来到这里,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提剑在战场厮杀,看着他数次死里逃生,看着他将充实体力的干粮让给新兵,更看到他眼中视死如归的寒芒。
这是他从不曾见过的父亲,他第一次,正视了父亲的使命。
“爹,你咳咳,你很厉害。”
陈况握紧拳头,周遭的同伴似乎知晓了二人的关系,守在二人周围抵挡这鬼雾。
陈幸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爹”了,二人见面,他从来都是对他这个父亲视而不见,要么就称一声“喂。”
陈况颤着手想要将陈幸扛在肩上:“爹在这,爹在这,爹带你回营地……”
陈幸一瞬间红了眼眶,他紧紧抓着陈况的手没让他动。
“爹,来不及了咳咳咳,爹,这次参军,是,是我主动的,你看我,我不是你说的孬种,不是一无是处,爹,我不是……”
他不是孬种,他也能保护父亲了……
话还未说完,陈幸闭上了眼。
“你不是!爹知道,你不是!”陈况吼完,趴在陈幸的身上泣不成声。
犹到此时,他才发觉,这么多年,他只看到了陈幸顽劣与对他的不敬,却忘了,从小到大,他从未夸奖过陈幸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