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裁缝们都给召集起来之后,闻安臣把那件儿从奸人身上拔下的孝衣拿出来给大伙儿看,让众人分辨是谁做的,每个裁缝的手艺都不相同,做出来的衣服自然也有差异,外人分不清楚,但他们自已绝对能看出来。
这是闻安臣的第一个法子。
如果有裁缝能认出来那自然是最好,这案子便很好破了,但哪怕是没有人认出来——比如说孝衣是那奸人自已做的——闻安臣也有后续的手段和办法。
不过他运气不错,一个裁缝认出来了。
根据这裁缝的说法,这件儿孝衣是柳叶镇大户吴家的一个小厮去他铺子里让他做的。
柳叶镇距离牛家湾三里远,吴家则是镇子上最富裕的一户人家,家里有良田数百亩,更在三屯营开有店面,别说是柳叶镇,便是在三屯营周围,都是数得着的大户人家。
戚金和闻安臣立刻赶往柳叶镇,直接闯进吴家,把那小厮给抓了起来,都没回来,直接就在吴家提审。为了防止吴家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还把其他人也都给看起来了。那小厮一开始还嘴硬,撑着不说,但略一用刑就招了。原来他是吴家三公子的贴身小厮,这件儿孝衣,便是吴家三公子让他做的。
于是,吴家三公子自然就成了嫌疑最大之人。
没什么说的,抓起来审就是了。
结果这位比之小厮还不如,还没用刑呢,一看到那些血迹斑斑的刑具,直接就招了。
原来他数月之前路过牛家湾的时候,正巧瞧见张家的儿媳妇儿在河边洗衣服,瞧见人家的美色,立刻便起了异样的心思。而后多方打探,得知了这张家的情况,便开始策划准备。他让贴身小厮去裁缝店里做了衣服,又弄了一套红胖袄套在里头,而后便趁着夜色潜入张家……
之后的事情,闻安臣等人已经知道了。
至于他把红胖袄套在孝衣里面是为了什么,一问之下,果然如闻安臣之前猜的那般,是为了嫁祸。
人证物证口供俱在,至此,案子水落石出。
不过是三两日的时间,消息便是传遍了三屯营,百姓们都是津津乐道,街头巷尾谈论的很是不少。若是曹一夔不是直奔总镇府而来,而是在客栈里住上几日的话,就肯定会听说这事儿了。
闻安臣处理这个案子的手法,简单直接,但是却精准有效。
曹一夔一阵默然。
他绝对没想到,案子竟然破得这么快,而且已经结案了。
如果这个案子还在查的过程中,那么他还能从中干预,完成张四维说的那些事情。但现在已经结案了,想要把结论推翻,再重新审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而且,他看闻安臣的证据这般充分,那公子连口供都画押了,裁缝也在,孝服也在,人证物证都是齐全,这个案子想要翻过来,那真是难如登天。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这个消息已经在三屯营传开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行商们传到别的地方去,京师自然也会知道。
消息传开,那就更不好弄了。曹一夔觉得,消息之所以传得这么快,肯定有人在背后推动。
不过他还真是猜错了。
消息传得快,除了这案子本身很离奇之外,这破案的过程也很有传奇色彩。先是戚大帅被人堵在总镇府门口告状,而后一个外地来的带着民夫来蓟镇修城墙的小吏把案子给破了,这事儿本身就很有意思了。
此时曹一夔心情很复杂,但在他心底深处,却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竟有些解脱的轻松感。
本来这次来做这种事,他就不是很情愿,是为了报效张四维的恩情才来的,本心里是很抵触的。而此时,情况有了变化,案子已经结了,消息还传开了,这就不好弄了。他也顺理成章的告诉自已:“不是我不做,而是却是没法儿做了。”
也算是给自已一个心理安慰。
良久之后,他苦叹一声。蓟镇的差事办不好了,还是尽快回京复命的好,但是回去之前,他还打算去天津卫一趟。表面的原因自然是:打着去海河那边儿走一趟的名义出京的,不好不去,不然惹人生疑。其实真实原因则是:他想晚点儿回京城,免得张四维再逼着他来蓟镇,等这件事儿板上钉钉了再回去,张四维自然不能再逼他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打算见一个人。
“曹大人要见闻安臣?”
戚继光挑了挑眉毛,问道。
“是!”曹一夔点点头:“下官对此人颇为好奇,欲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