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一早,罗嬷嬷送了年菜钟馗像到乌衣巷,行动间,抖落一地的喜悦:“娘子,王妃说是宫里会赐菜,只那时再送来就晚了些。王妃便提早准备了一份送到乌衣巷。扣肉虽常见,只是吉利喜庆不能少,让娘子沾沾喜庆。”
这份喜气,应当是齐重渊祭太庙的喜了。接连代天子出现,对周王府来说,的确是大喜之事。
大齐过年张贴桃符,春牌,钟馗像,喝屠苏酒,驱傩,各种习俗庆典不断。
文素素一早已经张贴过了桃符,写了福字倒贴春牌,门上也已张贴上了钟馗像。
钟馗像是宫内赐下,大齐有天子赐钟馗像的习俗。
文素素还是接过了钟馗像,客气地道了谢,“辛苦嬷嬷跑这一趟,王妃有心了,劳烦嬷嬷回去之后,替我道声谢。”
罗嬷嬷笑着摆手,道了不敢,“娘子这里已经张贴上了钟馗像,到底送来得晚了些。王府太忙,王妃天天进宫去,我要一道随着前去。差别人来,王妃又恐怠慢了娘子。不过,王妃再忙,始终亲自操心着给娘子收拾院子的事。娘子待过了年,就搬进王府。以后同王妃一起伺候王爷,王妃也能轻松一些。”
文素素心道罗嬷嬷这句话,便是周王妃送来扣肉钟馗像的真实意图,提醒她齐重渊得到重用,她休要节外生枝,老老实实从乌衣巷搬进王府。
在乌衣巷,周王妃对她的行踪举动可以说一无所知。就算知道时,也已经晚了。
回到王府,文素素的一举一动便在周王妃的眼皮子底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送走罗嬷嬷,文素素看着喜字纹的青花瓷碗中,装着已然凉了,皮上结了一层厚油花的扣肉,让李三娘送进灶房:“拿下去吧,晚上一起分着吃,大家都沾沾喜庆。”
李三娘端着碗去了灶房,瘦猴子何三贵他们在午后接连回了乌衣巷,许梨花在太阳下山后,方急匆匆赶了回来。
瘦猴子裹着皮袄,蹲在廊檐下磕松子,掀起眼皮去瞄许梨花,啧啧道:“瞧花儿这威风,哎哟,真是了不起!”
何三贵上前接过许梨花手中的布袋,瞥了瘦猴子一眼,道:“花儿别听瘦猴子的,他是嫉妒你。”
许梨花笑嘻嘻道:“我才不搭理他,没空!”
自从去了云衣坊做事之后,许梨花早出晚归,一头扎了进去,很是上心。
按着文素素教她的方法,厚着脸皮去请教铺子里有经验的管事,掌柜。遇到他们不肯教,或者实在弄不懂的,全部记下来,晚上回来再问文素素。
她的努力刻苦没白费,如今她进步飞快,已经逐渐能独当一面了。
“老大老大,小的给你拜年了!”许梨花掀帘进屋,对坐在杌子上碾茶的文素素一礼,“贵子哥,快拿进来。”
瘦猴子磕着松子,跟着进来看热闹。何三贵将布袋放在案几上,许梨花在地毡上随意一坐,打开布袋的结,取出一只金丝包银手镯奉上:“老大,年礼晚了些,等明年我有钱了,就能早些送了。”
今年过年的奖赏,因为铺子庄子才变革不久,钱并不多,只在他们的提成上,文素素多加了半成。
手镯是用金累丝绞成,样式精美,统共约莫用了不到一两金,二两银。
文素素接过手镯套上去。举起胳膊欣赏,笑道:“我很喜欢,梨花有心了,多谢你。”
“呵!”瘦猴子瞪大了双眼,夸张地道:“金包银手镯,花儿发达了!”
许梨花白了瘦猴子一眼,道:“老大,这个手镯是我到翰墨斋去寻黄掌柜所买,他给了我折扣,便宜,不值几个钱。老大不喜戴金银头面,也不缺这些。只我还是要送,不然我夜里睡不着。”
瘦猴子手中的炒松子吃完了,蹲在案几边,去翻五花八门的宵夜果,捡了炒银杏喀嚓嚼。闻言他眨巴着眼,“咄,怎地又扯到睡不着上去了?”
许梨花冲着他喷道:“你懂个逑!我能去铺子做管事,要是在在以前,在茂苑时,这是我能想,敢想的事情?陈晋山后宅的院墙就一人多高,我却永远翻不出去。你不懂,你是男人,跟贵子哥都不会懂!”
瘦猴子被喷得连连往后退,抬起手臂遮挡,“你这个女人,真是凶得很,贵子,你管管。。。。。哎哟!”
何三贵踹了他一脚,瘦猴子一蹦三丈高,很快就败下阵来:“我惹不起,我躲!”
瘦猴子何三贵不懂,文素素懂。许梨花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有激动委屈,还有苦尽甘来的喜悦。
那夜从洄园离开,周王妃不知是吃多了酒,还是醉了斜阳,她与文素素说过好些话。
“大嫂也是苦命人,秦王不好相与,选跟针都要反复挑选好几天,最后挑错了,他断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失,只会怪旁人让他出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