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知晦冷冷看了眼武二黑,转身朝外走去。温先生蔺先生紧随其后,来到僻静的榕树下,温先生忙道:“文娘子身子不好,先回去歇息了,将瘦猴子派给我们,让他帮着审案。”
回村时,许梨花何三贵守在文素素门口,说是她已经睡了。
文素素这些天的辛苦劳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她小小产过,身子本就不好,既劳力又劳心。
得知她无恙,殷知晦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叮嘱了好生伺候,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便来找了他们。
殷知晦眼神温和下来,道:“我回村看过了文娘子,她身子弱,小事你们都多担着些,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再去与她请教。”
是请教,不是商议。两人心情很是复杂,不过今晚亲眼目睹了文素素的本事,都没有多纠结,一起应了。
蔺先生道:“文娘子说他们是反贼。要造反。”
温先生补充道:“其他几人招供了他们的来历,他们是在码头抢苦活干的陕州帮。平时帮派间为了抢地盘经常打架,一向凶狠惯了。今晚他们被武黑子叫了来,说是要收拾他们生计的牛头村百姓。将百姓毒打一顿,杀了文娘子,以后就没人再敢出头自己缫丝。他们现在本来该忙着扛蚕茧,遇到收蚕茧的管事压了价钱,从中捞了好处,心情好了,还会赏他们几个大钱。现在牛头村自己缫丝的消息传出去,好些养蚕的百姓都在观望,舍不得将蚕茧卖出来,他们这些天少了活干,正在气头上。又吃了酒,气一上头就来了。”
殷知晦沉吟了下,道:“文娘子说得没错,他们就是反贼。他们之间打打杀杀,无法无天,早就该清理了。要是这次让他们得逞,毁掉的岂是养蚕人的生计,毁掉的是整个江南道,甚至大齐!文娘子让瘦猴子帮着审,你们让他去,他的手段虽。。。。。瘦猴子比你我,更了解他们。王爷明日就要举行宴会,两位先生多辛苦一二,到那时,将武二黑推出去!”
两人应是,殷知晦再交待了几句,便离开前去了许里正家。
待殷知晦离开,蔺先生沉默片刻,道:“七少爷主意正,我以为得费力劝一劝。”
温先生笑眯眯道:“文娘子的意见,不是我们自作主张,呵呵。”
蔺先生干笑一声,没有接话。两人一道转身回去,瘦猴子咧着嘴,笑道:“两位先生,他招了。”
两人震惊不已,温先生闻到屋里难以形容的气味,艰难地道:“他如何说?”
要是换作他们,甚至是殷知晦,武黑子死了,武二黑已经破罐子破摔,估计要费上一翻功夫,才能撬开他的嘴。
瘦猴子将武二黑招供的话悉数说了,“姜行首堂弟的主意,唉,这些蠢货,真是蠢得透不过气!他们要是将那个姜混账的话,去告诉姜行首,既不会死,又得了活干。说到底,还是陕州帮的大当家太蠢,要是换了我的老大,早就做了码头的帮派老大,哪轮得什么陕州帮,吉州帮出头!”
两人不约而同忽略了瘦猴子的自我吹嘘,温先生瞄了眼面如死灰的武二黑,对范朝道道:“你看着,我们去回禀七少爷。”
月亮已西沉,三人举着火把回去,此时天地间安宁静谧,只有脚步声与虫鸣唧唧。
蔺先生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与走在最后的瘦猴子道:“猴兄如何让他招供的?”
瘦猴子不当一回事地道:“我以前给青楼的姐儿们治病,唉,这些帮派的混账,连畜生都不如,从不拿姐儿们当人看。他们一起,那个,走水陆两道,还是一起,两位先生应当懂,我就不多解释了。”
蔺先生斜撇了眼瘦猴子,温先生呵呵,没承认也没反驳。
“这些畜生,大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靠着打打杀杀拼出了头,得了几个钱,就张狂得很,可始终是下九流,入不了贵人的眼。青楼姐儿比他们身份还要低,还不得死命糟践。他们经常比试谁厉害,谁赢了,在帮派就也别有脸。”
瘦猴子淬了口,“他们将那根东西,看得比命都贵。我同武二黑说,不但要切下武黑子的那根祸根,还要把他的切了,一并剁碎了拿去沤肥。武二黑就招了。”
火把哔啵燃烧,温先生被瘦猴子声音中的悲怆冲得沉默不语。蔺先生看向瘦猴子,欲言又止,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殷知晦还未歇息,正坐在院子的杏树下思索事情,两人前去细细回禀了,他听罢沉默了半晌,道:“将武黑子他们几人的尸首,送到姜行首家去,看好武二黑。”
两人应了,温先生道:“今晚村民吓得不轻,在下担心天亮之后,他们可还会继续前来缫丝织布。”
殷知晦朝文素素的屋子看了眼,淡淡地道:“文娘子睡得很安稳。”
对啊,文素素能安稳入睡,没着手安排,这事,就能顺当做下去!
除了文素素之外,所有人都几乎整晚忙碌,直到天明。
太阳从天边跃起,明亮夺目。院子里又开始热闹起来。等着缫丝,纺线,织布的妇人娘子,虽说夜里遭了惊吓,依然天蒙蒙亮时就开始起床准备。
无论上面如何厮杀,争斗,甚至是皇帝换了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