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应该是睡着了,被源缘的哭声惊醒,下意识跳了起来,等到看清是我们回来了,她长舒了一口气,眯缝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谢天谢地!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我接过源缘,把她放在床上,她几天没见我,特别亲,蹦跶着要我抱,搂着我的脖子亲我的脸。
卫砺在一边直撇嘴,酸溜溜地说:“白眼狼!亏老子那么疼你!真是白瞎了!”
没人顾得理会卫砺的小情绪,桃子第一时间问道:“Nike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我沉默片刻,黯然道:“他……回法国了。”
“什么?!回法国了?!那你呢?”桃子瞪大了眼睛,睡意瞬间清醒。
“他受了重伤,中国的医生治不了,回法国动手术去了。”我别开头,咬着牙,不想再掉眼泪了。
我的眼睛因为被雪光刺激了太长时间,又流了太多眼泪,到现在都是花的,看东西模糊不清,一掉眼泪就钻心的疼。
卫砺叹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Nike会没事的!我这就让人去办签证,尽快带你去看他。”
“你要去法国?”桃子皱了皱眉,“你们……”
卫砺点了点头:“诺诺想去,我就陪他去。”
“可是你……你不是得了癌症吗?去了一趟丽江,能活着回来已经不容易了,你还不住院治病,还要满世界乱窜啊?”桃子顿时炸毛了,脱口冲道,“真想把自己这条命玩完了,把念念丢给我一个人养啊?”
我神经顿时绷紧了,这才意识到,我忽略了一个问题——卫砺也是有病的,他的肿瘤还没取出来。这玩意儿说不准哪天就癌变了,他这几天又经受了这么多,又是风寒又是呕吐的,也不知道病情有没有恶化。
突然有一种一刀把自己劈成两半的冲动,一半飞到法国去照顾Nike,一半留下来照顾卫砺。
卫砺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碍事,先陪诺诺去看看Nike吧,他才是最要紧的。”
“他能比你自己的命更要紧?”桃子拧着眉头,没好气道,“他在法国,有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救治,Max家族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但是你要是再这么折腾,能不能活着飞到法国都是问题!”
“你先动手术吧!”我打断了他俩的争执,惨淡地笑笑,“桃子说得对,Nike有顶尖医生主刀,不论手术成功还是失败,我们去了,都改变不了手术结果,可是你不一样,你的肿瘤还在胃里长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尽早切除了好。”
卫砺皱了皱眉头,断然道:“不!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先带你去看Nike,等到他没事了,我再回来动手术。反正我的肿瘤是良性的,一时半会癌变不了,晚一段时间没关系。”
我黯然摇头:“不用了,先给你动手术吧!”
不论Nike的手术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会陪着他,陪他一辈子,可是对于卫砺,我能陪他的,也就这几天了。等到见到Nike,我会跟卫砺一刀两断。
Nike跟卫砺,我势必要对不起其中之一,两者之间,我只能选择亏欠卫砺。
Nike对我太好了,从一开始就是他在付出,在牺牲,而我,唯一能给他的,就是我这个人。
至于卫砺,我跟他相爱相伤了这么多年,是时候了断了,藕断丝连,拖泥带水,只会越缠越深,也越伤越深。
卫砺沉默了很久,突然抬手将我的脸转向他,看着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诺诺,你又想跟我一刀两断了吗?”
我没吭声,垂落眼帘,默认了。
如果不是出了Nike重伤的事情,也许我跟卫砺还能做朋友,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时候,还能约个下午茶,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放个风筝,踏个青什么的,可是现在,不可能了。
Nike不喜欢的,我不能做,说什么都不能做。如果Nike真的因为我而失去了腿,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做半点让他不开心的事情。只要他一句话,我可以跟全世界隔绝,只要他开心就好。
“诺诺,别这样,这样对我太残忍!”卫砺蹲低身子,仰着脸看着我,他的眼睛红肿得厉害,还没恢复,看起来特别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