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珏平静颔首。
崔越之目光又落在禾晏身上,笑道:“侄媳妇瞧着也年幼,今年多大了?”
禾晏道:“快十七了。”
“十七好啊。”崔越之越看禾晏也越满意,漂亮啊,这侄子与侄媳妇都生的好看,日后想来生的孩子也更好看,崔家这血脉,定然一代比一代强。思及此,十分感怀欣慰,甚至想去祠堂给大哥上两炷香,果真是老天保佑。
“今日这湖心宴,就是特意为你们二人接风洗尘。”崔越之笑着道:“觉得还好?”
肖珏道:“很好,多谢伯父。”
这一声“伯父”,立刻取悦了崔越之,他脸都要笑烂了,只对着众人道:“诸位可看见了,这就是我那死去大哥的独苗,我崔某的侄子!”
客人们立刻举杯,嘴里恭维着什么“品貌非凡”“雅人深致”之类,又恭喜崔越之一家团聚,之类云云。
崔越之越发高兴,令下人布菜,宴席开始。
济阳没有男女不同桌的习惯,长几是按人家来分坐。崔越之又细细问了肖珏许多这些年有关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禾晏身上。
“我听闻侄子与侄媳妇也才成亲不久?”
“去年十月于湖州成亲。”肖珏淡道:“不及半年。”
崔越之“哦”了一声,有些遗憾的道:“可惜我没有亲眼看到。”他拍了拍肖珏的肩:“若能亲眼看到你成亲,那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侄媳妇家中又是做什么的?”崔越之问,“湖州离济阳太远,许多事情不好打听。”
禾晏便依照之前交代的那般答道:“玉燕只是普通人家,承蒙公子看重。”
“普通人家?”座中人神情各异,这便是平民之家了。世人总以为,乔涣青虽然出身商贾,可到底算巨富,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生的如此出色,若是娶一个小官家的女儿,也是绰绰有余,偏偏娶了温玉燕这样的普通人家,既无钱也无权,凭什么?若说是看重了温玉燕的美色,讨来做个妾也行了,何必做正妻?
少女们看禾晏的目光里,立刻就带了几丝艳羡与妒忌。
凌绣目光微微一转,落在肖珏脸上,青年生的本就丰姿俊秀,此刻慵懒的坐着,却又因那一点时有时无的冷漠越发显得勾人心痒,直将济阳满城男儿都比了下去。
她又看向禾晏,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论容貌,论身份,又哪里及得上自己?一丝不甘心浮上心头,温玉燕根本配不上乔涣青,只有自己,才应该与乔涣青并肩而立。
她便站起身来,轻声开口道:“今日崔大人寻回家人,是值得庆贺的好事。阿绣不才,愿意为崔大人献曲一首,以表祝贺。”说罢,眸光从肖珏身上划过,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容。
席中少年郎们,闻言顿时大喜过望,目光灼灼的盯着凌绣。
济阳城姑娘素来胆大,自信明快,若有出色才艺,当着众人的面展示并不丢脸。只是凌绣却与众人不同,从不喜主动表现自己,纵然是宴席上,也要推三阻四,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同意。
如今日这般主动,还是头一回,而且又是她最拿手的琴艺,这就教人十分期待。
崔越之亦是十分高兴,大手一挥:“好!阿绣今日也让我们大开眼界,若是弹得出色,伯伯送你大礼!”
凌大人与凌夫人面带微笑,如这般出风光的事,他们已经见怪不怪,毕竟整个济阳城都知道,凌绣才貌无双。
下人很快取来一面琴。
这琴也是翠色的,如春日草木,青翠欲滴,她又穿着浅绿纱衣,真如春日里的精魅。十指纤纤,焚香浴手,轻轻拨动琴弦。
她弹的是《暮春》。
春风骄马五陵儿,暖日西湖三月时,管弦触水莺花市,不知音不到此,宜歌宜酒宜诗。山过寸颦眉黛,柳拖烟堆鬓丝……
琴音悦耳,拂过人的耳边,听得人心沉醉,禾晏亦是如此,只觉得这姑娘手真巧,对比一下自己拨琴的动作,一不小心就能把琴弦拨断,更勿用提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听得沉醉,一瞥眼,却见肖珏毫无所动,只低头饮茶,不由得碰了碰他,低声道:“你怎么不听?”
肖珏:“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