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暮西将她桌上还有抽屉里的卷子练习册挨个分开,然后仔仔细细按大小整理。他睫毛很长,低头的时候半垂着,虽然脸上看起来不情不愿还带着点小情绪,但是动作都很温柔,没有半点不耐心。林度经常把没有什么问题的卷子折起来乱塞,他也会挨个翻折开,将折痕压平,再迭放到一起。
林度心里泛起了一种诡异的温馨感,感觉自己像是个回家看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丈夫。
她不知是遗憾还是兴味索然地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同桌明显不是贤妻良母款的,这才开学第几天,已经和班里的男生们混的一个比一个熟了,甚至连隔壁班男生也认识他,一到下午晚饭的时间,门口加上班里,找他打篮球的人能有一个排。
陆暮西本人也说不上有多热衷社交,林度总觉得他对谁都一副“无所谓爱谁谁”的样子,但可能是天生招人喜欢吧,即便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大家好像也没什么什么不满,甚至还更喜欢了。
高兴了就去打篮球,没兴致就插科打诨跟那帮人笑骂两句然后倒头睡觉,上课也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知道听没听,反正那小测睡了一半,出来的成绩居然能在班里排个中游。
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得过且过”的散漫味儿,林度下意识觉得这有点不太对,但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毕竟确实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卯足了劲往前冲。
轰轰烈烈和平平淡淡不过就是人生两条路罢了,本质上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这种事儿就属于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家辛辛苦苦一辈子不过就是图一个自洽和快乐。
林度不觉得也不关心“得过且过”的人生态度有什么问题,只要他开心,但问题是,她也没觉得陆暮西有多开心,即使他假装冷着脸在这里瞎掰什么“废墟玫瑰”,即使他幼稚地在那儿阴阳怪气她桌子乱。
主要她也不好问“你是不是不高兴?”,毕竟俩人还没认识几天,就算认识久了也不一定能是问这种问题的关系。
这多冒昧啊。
正当林度任思绪信马由缰的时候,面前的桌子上多了只修长干净的手,陆暮西指节扣了扣桌面:“来,这位废墟玫瑰。”
正打算转过来问题的汤林和诧异的闭了嘴,给了个“还说你不是见色忘义”的眼神儿,特别“有眼色”地转了回去。
林度默然,只好先朝陆暮西看过去。
抽屉和书袋被他整理的泾渭分明,整整齐齐地一摞一摞分好类,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打仗一样。
“以后课外书放这儿,卷子放这儿,练习册放这儿,经常用的东西先放桌上,晚上走的时候再归类。”
他一摞一摞地介绍着,结束了之后,如释重负地摁了摁手指骨节,发出“咔”的一声:“能做到吗?”,他笑了笑,又故意拉长调子调侃了句,“废墟玫瑰?”
林度不敢保证这桌面明天还能是这样,只好睁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废墟都让你补好了,还能是废墟玫瑰吗?”
他正在起身让座位,听到这,半撑着桌子笑了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开玩笑的语气:“这你就不懂了吧,玫瑰到哪里都是玫瑰,即使换了名字,也是同样芬芳。”
林度愣着没说话,俩人错身位置的间隙,他又吊儿郎当补了一句:“不过你这语文水平,我也不要求你理解这些了。”
“嗯?”
“语文水平?你从哪儿听来我语文什么水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