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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置办的过程里,梅逊雪的心底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
婚礼原是人人庆贺的好事一桩,可宅里宅外竟压根瞧不见丝毫的喜庆之意。
布置婚宴的三日里,爹娘以身子不适闭门不见,兄弟沉默没有成婚的喜色,来来往往做事的仆人们闭口不言,像是一夕之间全部哑了瞎了。
与其说这是一场热闹的婚礼,不如说是一场寂静的葬礼。
趁着梅逊雪转身看不见的空当,宅里的下人们就会从各种角落纷纷投来各色复杂的目光。
这些重重迭迭窥视着梅家大少爷背影的眼神,满是冷漠和无谓,也有同情与悲哀,其中隐隐约约还藏着些许的幸灾乐祸的恶意。
谁能料到当年拿了仙长金珠的俊美少爷,原本该与仙长之女一起修仙成道,共享天地寿命,可如今刚过而立便要被迫英年早逝呢?
心眼小的苍天果然是见不得有些人活的太好,轻轻松松就占据了全部的好处。
梅宅数以百计的下人们或期待或惋惜着三日后开始的婚宴,没有一人对忙忙碌碌,一无所知的大少爷透露出半个字。
既是不敢,也是不愿,又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鞭子没打到自己的身上,谁会觉得疼呢?
在这种半漠视半放纵的情况下,每个人的眼底似乎都藏着一头暗中蛰伏的野兽,没有人情的悲悯,只有冷漠的旁观。
一旦到了某个约定俗成的时辰,他们就会齐齐的跳出来,一举拥上把梅逊雪撕碎。
梅家大少爷出身高贵,一身白衣不染凡尘,从来不知望仙镇有活人殉葬的习俗。
但这些在淤泥里挣扎的普通百姓,从小到大早就见惯了镇里发生的各种惨事,竟完全不觉哪里不好,哪里不对。
当某种事态常见成了一种平常习俗,人就不再是人,而是一件可以交易的商品,一样没有自主的死物。
为了亲兄弟的人生大事,梅逊雪忙的脚不沾地,纵使偶尔他感觉到不对劲也实在无暇多想。
他只得强行压下疑问,全心沉浸在这沉闷的,古怪的氛围里继续操持着婚宴的大小事宜。
直到婚宴正式举办的当日,他早早的清晨起床收拾好衣冠,派人把婚礼的相关事宜再次确认无误后,便赶去爹娘房中伺候用饭,然后亲自到厨房盯着做菜。
刚盯了会儿,门口来了送衣的绣娘,告知他新郎官的礼服已是送到了他的房中,请他试穿。
“我的房中?”
他疑惑的眨了眨眼,遂想到小弟的眼睛不好,自己是该替小弟试穿新郎的服饰避免出现意外,点点头应下。
“好,我即刻便去试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