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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少年郎颓丧慵懒地走在青石路上,他披着一件蜀锦白斗篷,上面溅了些许血迹,浸在祥云白鹤的纹路上,显得格外扎眼。
他的背影很孤独,脸上挂着冷漠的表情,眼里已经没有一丝杀气。
他朝着他的府邸走去,百姓从街道两侧的门缝看着这位贵气逼人的公子,没有人敢吱声。
他手中握着一把极其好看的剑,剑鞘是银白色的,像是寒月铸成,正是姜玉白那晚偷东西拿的那把。
他就用这把剑,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爹。
他犹如散步一般,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府邸。
站在陌生的庭院之中,他望着这个从来没有生活过的宅子,心里瞬间抽空了一样,他爹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杀的,可是这一刻他本该快乐,却笑不出来,他似乎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他将自己的发冠拿下,披散着头发坐在院中斟茶,剎那间杀气四起,他丝毫没有为之所动,他继续煮着今年从武夷山采的新茶,水被烧得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他左手将水壶拎起,院中落下三个蒙面杀手,他们每个人手中握着一把剑,朝着他冲过来。
“向初!今日我们三兄弟要取下你的狗命,好为我们的兄弟报仇!”此话同剑一并出鞘。
“不自量力。”向初只是一挥袖那三人便是血溅一地,他把壶中的水倒入洗茶碗中,用右手摩挲着茶具,又有几个人落入他院中朝他而来。
向初未抬眼,左手拍桌,水从杯中起,犹如利剑一般直直刺了出去,那几人面色黯然,眼睛里渐渐失去光泽,他晃了晃刚泡下的茶,将茶从壶中倒入杯子里。
墙外的人一一涌进,都是想取走他首级的人。
向初依旧坐在那里,风吹起他的墨发,茶杯里冒出的热气好像小阳春还未退散的薄雾,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态,瞬时间,他琥珀色的眸子中闪过刀光剑影,他低头看向茶杯,里面溅了一滴血,血融在茶水中漫开。
他抬起右手拔出剑飞起,没过多久,空旷的庭院中躺满了尸体,他似月光般的剑已经被血沾满,这些来杀他的人,他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现在更不想知道他们的名字了,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死人是不需要名字的。
那一夜之间,府内如人间地狱,府中流出的血,染红了门口的街道,就像辰时洒在那里的夕阳。
他的武功太高,剑法太快,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天微亮时,第一束光照在院子里,向初满身樱红,手上也结了红褐色的纹路,“水凉了,看来只能再烧一壶了。”他拿起火石,点着了路子,又开始斟茶。
此刻天地间,他仿佛是最寂寞的一个人,他刚要斟茶,一个穿着浅绿色罗裙的姑娘踏入了他的府中,她步伐轻盈优雅,宛如一个仙子款款向他走来,她并未被眼前的景象所吓倒,她身后紧跟着一个穿着铁锈红衣衫的女子。
红衣裳女子惊讶地大叫着:“这些人,都是武林中个顶个的高手,怎么没有一个人可以杀掉他!”她眼中烧着怒火,按捺不住想要上前手刃了眼前的男子。
“他没死,在京城外二十里处的一个木屋里。”向初缓缓开口,声音清澈干净,喉咙中滚出的话风轻云淡。向初说的人是他的哥哥,来的浅绿色罗裙姑娘是小淳,原本会成为他大嫂的人。
天上的雪洋洋洒洒地落下,向初拿起放在一旁的斗篷,走到小淳身旁,披在了她的身上,转身离去。
他一边走,一边用斟茶的白布擦掉刺刀上的血迹。
从他出生起,他爹就知道他不是亲生的,所以从小对他非常差劲,为了自己练功,用向初试毒,让向初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功夫,以至于,他修炼了来自西域的一种神功,寒冰掌,可惜没有被好好引导,他走火入魔了。
也因此在天山门大开杀戒,杀了很多无辜的人。
后来中毒九死一生,是他叔伯,他爹的长兄,救了他一命,那时候年仅八岁的缪凡被送到向初身边,一边学医,一边替他诊治,帮他压制体内的邪祟真气。
再后来,他爹练邪门歪道的功夫一事被天山门老门主发现,向初为了不被赶出家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手刃了那个造成他十几年悲剧的男人,男人在临死前,带走了他的娘亲。
老门主不允许天山门内练西域功法的人存在,只是让向初离开了天山门,那时候的他,太不甘心,他爹叫他野种,老门主不认自己这个孙子,自己成了孤儿,何以为家?
广都镇,人人都还当他是天山门的少主,只有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日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永远都不属于天山门。
后来他杀的人越来越多,当一个人的良心痛久了,就不会再痛了,缪凡跟着他这么多年,明明学的医术,却也是一直在帮他杀人。
杀的人越多,仇人越多,不过这些人,没有一个可以从向初手下活着离开,除了姜玉白,姜玉白是他唯一放走的人,因为在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天下第一的孤独,没有对手,比有对手更可怕。
过些日子,八月十五一过,他神功练成,恐怕接下来要寻找的,就是能够杀死自己的人了。
姜玉白从来没见过像初发呆,她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向初回过神来,他看着姜玉白的眼睛,“被通缉?杀了他们就好,杀不死你的,终将只会让你变得更强大,不是吗?”
“你这么说也是,不过我现在伤还没好……”
“你想不想学新的剑法?”向初打断姜玉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