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坏蛋,枉她记了这么多年,报复一下也不算过分吧,林度想。
落幕
慧慧姐正好挑了周天上午离开,一是因为她这天才有时间,二是考虑到林度一周只有这天上午是有假的。
老太太还在屋里不舍得这个不舍得那个,连那个陈年老锅都想带走。
林度在楼下的树荫处找到了郑允慧:“这个,是孟徽哥让我给你的。”
她正扇风的手缓了缓,眸光深得让林度看不出其中的情绪,片刻,她笑了笑,接过卡和纸条,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泛黄纸条上的褶皱抚平。
她没有打开看的意思,但似乎已经知道了内容。
林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姐,我不太明白,你们既然没有放下彼此,那又为什么要分手?”
郑允慧苦笑一声,捏着纸片的手指紧了紧,眼神却越飘越远:“其实我也不知道,林度,大海很远。”
但当时的誓言却很简单,纯洁而虔诚,带着满腔一往无前的热烈,仿佛那一刻真的已经与地老天荒遥遥相望。
林度还是不懂,但她也不好发表些什么看法。
正好郑叔叔扶着老太太下来了,佝偻的背,颤颤巍巍搀扶的手——老太太甚至没法利落地双脚下楼,只能借着力,一步一步慢慢用一只脚下来。
仿佛一夜之间,一场病,一个人就变得天差地别了
林度上前扶过老太太,头一次絮絮叨叨地嘱咐:“去了那边好好接受治疗,少看狗血电视剧,多看看书下下棋,别等下次我去看你的时候不记得我了……”
“你盼我点好吧。”老太太说话变得有些慢,傲娇地哼了声,从裤子口袋里颤颤巍巍摸出来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这个给你,等我走了再看。”
林度捏了捏,又隔着布和信封摸了几下,大概也猜出来了里面是什么。
是张银行卡。
人们因为一生的遗憾太多,所以后悔药总是出现在人类想发明的药物前三甲,可林度在这时候却深感无力,她明明不用吃后悔药就已经站在了一个遗憾的交叉口,可她又能做些什么来减少遗憾呢?
林度叹了口气,弯下腰,紧紧抱住老太太,像小时候总赖在她怀里一样:“我说真的,别把我忘了,高考前可能都没什么机会去看你,记得接我电话。”
老太太也像小时候那样,用她那双慈爱的手缓缓摸着林度的后脑勺,嘴里却总说不出好话来:“知道了,你好好学习,让那臭小子同桌也好好学习,争取一起考上大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度无奈地笑了笑,也没解释。
几人挨个道别后,车子缓缓驶离度南巷。
看着那越来越小的点,林度突然想,她身边跟度南巷有关的一切,好像就要这么匆匆在她十八岁这年的夏天来临之际彻底落幕了。
毫无征兆地,像头顶这越来越耀眼的烈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