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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嘉慧抿了抿嘴。
李叔立刻住嘴,过了一会,他讷讷说:“罗姑娘的东西我婆娘都给收拾好了,就等着她家里人来拿,你都拿走吧。”
他在一边引路,一边好奇地问:“为什么她的家人没有来,我们等了好久呢,你再不来就只能给扔了。”
“他们身体不好,没办法坐长途飞机。”钟嘉慧简洁解释,她随着李叔走进一间铁皮棚屋,屋里堆积着各种各样的杂物,李叔指着一堆拿防水布严严实实遮盖住的东西说:“就是这些,还有一个吉他,被孩子们放在学校教室里了。”
这堆东西差不多有半米高,钟嘉慧掀开防水布,是绑成一摞一摞的书籍、笔记本和衣服,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小摆件,钟嘉慧只看了一眼,心中一酸。
眼前种种,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了她刻意紧闭的记忆匣门,她与罗芸形影不离的学生时代,她们灵感交汇撞击的会心一笑,意见不合时的冷战,那朵在多年前某个黄昏悄然盛开的黄玫瑰,那些不易察觉的快乐与苦涩,皆一一浮现上心头。
李叔吓了一大跳:“你没事吧姑娘?至于哭得这么惨吗…哎哎哎别哭了,姑娘,哭得我心慌。”
“我没事…”钟嘉慧笑着揩了揩眼泪,“我就是有些…难过。”
难过延续这么多年的缘分,就这么断了。
李叔看着也难受,好好一个小姑娘说没就没了,他自己都觉得惋惜,更别说父母亲朋了,勉强从他匮乏的词汇中挤出几句“节哀顺变”,“保重身子”,“来日方长”的话,心有戚戚地退出了棚屋,掩着门仔细听里面轻轻的啜泣声,叹了一口气,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踱步走开了。
刚走到家门口,就被自家婆娘一把子扯住衣袖,婆娘不住探头探脑地往棚子那边望,神情迫切:“探听清楚没哩,这姑娘干啥子来的?什么时候走?”
李叔照实说了,他婆娘就有些失望:“害,还以为是新来的老师呢,这要怎么办嘛,村里老师一年比一年少,你家娃子都没书读了…她真的不留下来?这姑娘看着文文气气,肯定是个有学问的人。”
“这咋成嘛,”李叔连连摆手,“她又不是来当老师的,你别异想天开了,再说了,人家罗姑娘死在这边了,怎么好意思要她也留下来。”
他婆娘跺脚:“那你娃子咋办嘛,总不能一个字不认识跟你一样一辈子窝囊在这山沟沟里吧?”
李叔也犯愁啊,他往县里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报告,就是没新老师肯来他们这山旮旯,但他大男人怎么可能把心里事说给女人听,因此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大不了跟着他哥放羊放牛去嘛,这日子怎么着都能过下去,你急啥子。”
他婆娘气得给了他一掌,恨恨说:“他哥就是大字不识一个才没女人想要她哩!你不想法子,我来想法子!”
*
钟嘉慧丝毫不知李叔已经掩了门走掉了,她正尝试着将草绳解开,拆了半天,电话响了。
来电话的是吴霖。
“算时间你该到了。”吴霖好像在工地上,背景挖掘机刨地的声音嗡嗡隆隆震响,他也知道那边吵,多走几步找了个偏僻地儿才重新开口,“你到了吗,怎么不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