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将这笔金银留了下来,并非是舍不得母亲的嫁妆,而是怕三太爷知晓后更恼怒。
那嫁妆是三老太太的私财不假,可沈家在京的产业,却多是孙太爷昔日帮着置办的。孙家并不缺钱,沈家真要送钱过去,才是真正的伤两家交情。
可是为了让三老太太心安,这笔金银沈沧也没有叫妻子退给她。等到二老爷被分家时,沈沧就将那笔金银私下给了二老爷。
早年的日子越幸福,对比着以后的日子就显得越凄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眼前此人。
父母不到花甲之年就离世,连孙子都没看到。
想起往事,沈沧只觉得头疼越裂,眼前一阵阵发黑,抚额站起身道:“甥儿有些不适,让徐氏陪姨母说话……”说罢,不待乔老太太反应,已经起身去了里屋。
乔家婆媳不由傻眼,乔老太太唱念做打半响,一句正经话都没说,看着沈沧的背影,险些呕出半口老血。
徐氏却是不由色变,忙端了茶,对乔家婆媳道:“姨母、两位表弟妹,我家老爷有恙,我要少陪了……”
乔大太太、乔二太太自是无话,乔老太太却不肯走。
她拉下脸道:“沧哥既身子不好,还不寻太医来瞧。我是他亲姨母,怎么能这个时候走?”
她只当沈沧是装病,羞恼不已,才要留下“揭穿”。
徐氏已经冷了脸,吩咐婆子去请太医,又叫婢子去请沈瑞。
沈瑞早已送完客,原也要来主院来,听说乔家婆媳在,才没有过来。
乔家人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乔家人,如今已经是相看两厌的模样。
听说沈大老爷身体不好,沈瑞忙急匆匆地过来。
给乔家婆媳匆匆见礼后,沈瑞就去了里间。
沈沧侧身卧在床上,面如苍白,不见半点血色,眉头紧皱,一手揉着太阳穴,难掩痛苦之色。
沈瑞心中大骇,忙上前去:“父亲,您这是……”
沈沧缓缓地睁开眼,强笑道:“二哥勿要担心,我就是乏了,先歪一歪…
沈沧有宿疾,年前就病了两回,因上了年岁,即便病好了,精神体力也不如先前。
沈瑞带了愧疚道:“定是因儿子的缘故,使得父亲受累了。”
请客吃酒,人情往来,比衙门办公更费心力。
沈沧轻轻地摆摆手,道:“混说什么,今儿我很高兴,二哥是好样的……
沈瑞见他声音勉强,便也不引他说话,只担心地坐在旁边。
听着里屋的说话声,乔老太太望着徐氏,面上带了讥讽。
徐氏心中担忧不已,见乔老太太如此,也生了心火。
是虚应这样的长辈,还是去陪丈夫儿子,这个问题并不难选。
徐氏便起身,吩咐婆子道:“去安排马车,送老太太与两位表叔太太回去
不待乔老太太开口,徐氏已经对乔大太太、乔二太太道:“实无心留客,请两位多担待……”说罢,也跟着去里屋,走到门口时,吩咐身后两个婢子道:“勿要喧嚣,使得老爷不安静”
乔老太太呕的不行,起身就要随徐氏往里屋去。
两个婢子却是守门将军似的,挡在里屋门前。
乔老太太刚要发作,乔大太太已经生前扶住乔老太太的胳膊,低声带了祈求道:“老太太,不宜撕破脸……”
乔老太太的脚步迟疑了。
外甥外甥媳妇这般不给她脸,她还要忍着么?
可是不忍的话,乔沈两家岌岌可危的关系说不得就要彻底破裂,那自家儿孙真么办?
到底是顾念骨肉,乔老太太憋着满脸通红,又退回座位上。
乔大太太与乔二太太低声劝了好几回,不管沈大老爷是真病假病,既是沈家人这样说了,留在这里揭穿又有什么意思。
乔老太太冷静下来,也明白这个道理,耷拉着脸,扶着两个儿媳妇出门。
不想,刚出二门,就见沈家的婆子带了个太医匆匆地过来。
乔家婆媳见状,不由面露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