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大王……”
她与他,终在人间重逢。
(正文完)
番外某篇
“……阿灵,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其实觉得,重新捡回道士的营生也挺好的。轻车熟路,挣功业也快些……”
解玉看着桌上摞得快比他人还高的一大堆书册,整个人显得格外地生无可恋。
“你别逼我学头悬梁锥刺股那一套,”封灵躺在侧旁的摇椅上,手里同样捏了本册子,闻言头也不抬,“快些将它们都看掉,最好今年能下个场,否则便又要耽误一整年工夫了。”
“驱鬼除邪也是能积攒功业的……”
解玉试图挣扎,气势却弱了些。
“不行。”
封灵将视线从眼前的话本子上挪开,语气称得上和善可亲……如果无视她正狠狠攥紧手里书册的动作的话。
“你此生灵力不差,重操旧业是容易,可万一就差那么一点儿,最后被地府收去做了灵官怎么办?不对,你甚至还做不上灵官,那些个混账家伙,惯会骗人、压榨新鬼的,定只会让你从打杂的阴兵开始做起!”
封灵越说越气,“纪苏文就是个例子,他还跟阎魔王沾亲带故呢,当年入地府时不也只捞了个鬼差做。更别提如今了,都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却还是在城隍庙里打转,半点没有再回地府的征兆……解玉,你还是一劳永逸,念书做官,造福百姓,让他们为你塑像,遍受人间香火,将来去天上做仙官!”
“……什么叫只捞了个鬼差做?!”
阎魔王又一次不请自来,身后跟着面露愧色的纪苏文,“要不是他小子难忘旧情,一早便该在老夫的安排下升任判官了,又怎会被贬到人间来?这就算了,还阳奉阴违不干正事,生怕自己回地府就见不到那只情煞鬼了……如此不长进,老夫就是想拔擢他也难哪!”
说着,又恨铁不成钢地往纪苏文的方向狠狠剜了一眼。
解玉连忙起身,先朝阎魔王一拱手,又熟稔地对着纪苏文点头一示意,这才拉了拉封灵的袖角,努着嘴尝试着又一次的调停。
“他不上进,您上进不就行了?”
封灵将袖角从解玉的手里抽出来,依旧是没个正形地仰躺在摇椅上,勉强朝阎魔王抬了抬手,算是见礼,“说到底,还不是您不够有本事,否则将秋茹姑娘的名字录进职官的名册中去,纪苏文自然勤勉上进,一心奔着回地府去了不是?”
“嗬,你这女娃娃,”阎魔王吹胡子瞪眼,“嘴怎么还是这么利……好不容易把解家小子的魂养好了,如今跟你朝夕相处、成双成对的,怎就没让你的性子变温柔些?”
“你如今未得允准便擅自进我家门,我也不曾将你们直接打出去,还要如何温柔?”
封灵这下子连眼皮也懒得掀了,但也只是嘴上说的不客气罢了,也不是真的要跟谁争个高低。
那日于桥上重逢,封灵委实怔愣了好一会儿,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谢必安的皮又痒了——那日之前,她已经几百年没找到解玉的踪迹了,甚至连孟婆他们都在劝封灵放弃,只是封灵始终不肯松口罢了。后来,谢必安也不知道是哪里起的念头,某次竟当着封灵的面,直接演了场解玉魂散的把戏,被封灵一眼识破不说,更毫不留情地将这个不靠谱的白无常打得几十年没出过地府,后来便也不了了之。
这一次,她原也以为是谢必安的卷土重来,直到感觉到身上带着的其他魂魄隐隐有被吸引之意时,才确定眼前虚幻到快要看不清的魂身确系解玉无疑。
而后便直接裹了所有的魂魄冲到地府,里外转了一圈,才终于在第十殿内找到了正喝茶闲话、自在悠哉的酆都大帝,也终于将解玉重新投入了轮回。
只是解玉的魂魄太过虚弱,一时半会根本聚不住为人时所需要的诸多灵气,只好又为草木身辗转了许多世,才终于换回了一次为人的机会——便是如今这一世。
至于为何转世以后还能认出封灵,便得多谢孟婆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止是孟婆,其他几殿的阎王似乎都有意无意地行了方便,以至于转世后的解玉仍是第一世的名姓,第一世的出生,甚至是第一世的相貌……除了在封灵的要求下转而踏上科举的道路。
如此这般,便是封灵对地府所为再看不过眼,也摆脱不了她和解玉确实受了前者恩惠的事实。哪怕心中还有隔阂,却也不好再对上门示好的阎魔王一众继续冷眼相待,最后便成了如今的局面——从眼不见为净到偶尔的不算客气的问十句答一句。只算是两边各退一步,因解玉重又转生而有了新的联结。
“听说你想让解玉不做道士改考官,老夫实在觉得稀奇,所以专门过来瞧瞧热闹。”
阎魔王将手拢在袖子底下,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又绕着堆满书册的桌子走了一圈,不时发出啧啧的感叹。
“……你消息倒是灵通,也不知道这次又是哪路耳报神透的风?”封灵合上话本子,又随手掷上书桌,“怎么,阎魔王是嫌自己手里管的鬼还不够多,如今还想要掺和进普通凡人的前途了?”
“女娃娃,话可不能这么说,”阎魔王一捋胡子,“实则是老夫与解玉小子有故,见你让他舍近求远,这才好心提醒一句……明明对道士这个行当已经驾轻就熟了,你倒好,硬逼着人家去做普通书生。你只怕他被我们坑骗,怎么就不怕他卷进朝野纷争,最后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封灵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过来,“呸!哪有你这样咒人的,生怕他有个善终一般……我还在这儿呢,人间有谁能对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