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
“他到我家后,觉得我不是能拿出五十万的人,就想拿三万定金离开,除了那二十万,我还费了番嘴皮子功夫,好在他后来不要尾款了。”我顿了一下,“那二十万,几乎是我爸妈全部的积蓄,我租车的押金差点都不够。”
“那你给他就不心疼?”
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感受后,我才摇头说:“就那时来说,把他带到基地比什么都重要,心疼还是有一点点的。”
冷星又问:“离开基地,身无分文,你怎么办?”
还真没想过这件事,但好像也不是大事。
“一切结束,到时候百废待兴,找一份工作应该不会比之前更难,有什么好担心的。”
冷星的声音带着笑:“你还真是乐观。”
“原来也不乐观,经历的事多了,深刻理解生死之外无大事,自然也就乐观了。”
“这一路走来,很痛苦吧?”
为什么是痛苦呢?
冷星想到了什么?
我想了一下才说:“我不觉得痛苦,能遇见你们,遇见现在的自己,这是我的幸运。”
冷星久久没有说话,我好奇转过头,才发现,他正带着笑,注视着我。
那双素日冰冷的眼,此刻犹如一湖夏夜静水,盛满星光。
我的心忽然就停了一拍,耳朵一下变得特别烫,脑子好像也烧短路了,好几秒后,才假装无事仰头数星星。
耳畔,重归宁静,只剩风声与心跳声。
月光照亮了整座山,积雪泛着亮晶晶的细闪,像藏了一地星星。
冷星忽然说:“徐风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今天在办公室说,如果有需要他愿意配合帮忙,那态度看上去不像在说谎。”
“他能骗过你的眼睛,看来的确很会伪装,大概和他的过去有关。”
这一路带他过来,我还真了解了一些,他不知真假的过去。
38
转钱给徐风后,他曾跟我说,我很幸运也很幸福,难怪不是千金小姐也能有那样的做派。
后来因为连夜赶路,坐副驾的我也跟他聊过一些。
他说自己从小就过得苦,父母做生意被人坑了欠了一大笔钱,还是借的高利贷,后来他们一家到处逃债,可过不了多久安生日子他们就会被找到,然后少不了一顿打。
那些人上门讨债的恐怖场景,成了七岁的他永远抹不去的童年阴影。
他记得很细,那些人的长相,穿着,纹身样式,抽的什么烟,喝了多少酒,糟乱的环境,卑微的父母,大笑的声音盖过了求饶的惨叫,邻居难听的骂声,以及他自己的哭声。
这些,他应该没有骗我,我甚至能清晰看见他眼里压抑的恨。
后来,那些讨债的人给他们指了条“明路”——让他妈妈下海,让他爸爸去卖零件。他爸妈因为无路可走,同意了,然后把他送到了亲戚家代为照顾,就是为了让他平平安安,好好念书。
冷星打断我问:“他们没报警?”
“我也问过,他没明确回答,只说那是他在社会学到的第一课——没人会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