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民觉得他对程艳秋误判了,虽然话不多,找他帮忙的时候还是挺敢说话的。
蒸汽熏得王永民脸发烫,眼睛睁不开,往下抬那个蒸笼的时候,连手也烫得受不了。
“嘶!”王永民刚抬起一个缝儿,又重重地放下。
就这活儿,这姑娘能做得了?
“平时都谁干这活儿?”王永民站在爬梯上,龇牙咧嘴地问了一句。
“宁姐和老张叔。”程艳秋语气淡淡,扔给王永民一块毛巾,“你垫着手吧,就不会烫到了。”
宁岁能干这活儿?
王永民愣了一会儿,才想到宁岁手下确实也没别的人了。一个姑娘家都能做的活儿,他做不了?
羞耻感和胜负欲的支配下,王永民帮着程艳秋把一层层的笼屉抬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程艳秋让他坐一边休息,自己一声不响地把十个笼屉的馒头,一个个捡到大大的簸箩里面。
蒸汽熏得程艳秋脸色红润,满脸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蒸汽,大颗大颗的水珠顺着脸颊淌下来。
“你不累吗?”王永民看着程艳秋手脚麻利地干活,连句话都顾不上说,调侃道,“宁岁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你不是知道?”程艳秋连头都没抬,语气平常的说,“我是捡回来的,不要工钱。”
“嘿!”王永民咂了下嘴,“记仇是吧?”
“算不上!这是事实!”程艳秋说话间,手也没停下、
馒头全部出锅了,只见她把干净的白色棉布盖到簸箩上,又把笼屉里的纱布一一抽出来,拎到水管底下去清洗。
怎么会有这么勤快的人?
王永民觉得有些罪恶,跟她比,自己像个游手好闲的人。
“宁岁怎么还不回来?”王永民坐不住,在后厨里踱来踱去,“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不过正常的话,这个点钟她也回不来。”程艳秋抬眸看了眼王永民,语气颇为自豪,“她可比我忙多了!”
王永民点点头,宁岁干这个工作确实够辛苦的,一个姑娘家起早贪黑,还竟是力气活儿,所以能帮她就多帮一下。
说话间程艳秋又去和面,几大盆的面粉在她手里揉揉揣揣,跟玩儿似的,没多会儿功夫就把面和好了。
“你家是做馒头的吗?”王永民问道,“你怎么这么快?”
“不是。”
提到家里做什么的,程艳秋脸色沉了一下,转身又去烧火。
尽管背对着王永民,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不高兴了。
他大概是提到她敏感的话题了,也是,有家的人怎么能被宁岁捡回来呢?
王永民多少有些不自在,不住地看手表,要不是等宁岁他早走了。
“小程姑娘!你可真能干啊!”
老张头儿终于从外面回来,急着回来帮她抬蒸笼的,没想到她把明天用的面都发好了。
“他帮我的!”程艳秋指了指王永民。
“哦,王主任啊!”老张头儿笑笑,客气地说,“你来找宁岁吧?她这会儿正在菜市场转悠呢,等会儿我拉上小程一块接她,我们就直接回宁家村了!”
王永民“哦”了一声,失落显而易见,“那行,你们忙吧,我改天再来找她!”
“张叔,那个人怎么称呼?”程艳秋看着王永民走出食堂,才问了老张头儿一句。
“王永民,县里百货商店的主任!”老张头儿摇摇头,“听说是个官宦子弟。最近对宁岁上赶着呢,哼,还不是看人家漂亮!我就觉得这种人不靠谱!”
阶级不同,老张头儿对干部家庭出身的王永民没有好感,总觉得这种人不实在。
“他刚才真的帮你抬蒸笼了?”老张头儿想了想,无不鄙夷地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是个花架子。”
程艳秋回想了一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倒像是,但也没什么官架子,还算是好说话。
只是,他喜欢宁岁是认真的吗?
其实,她和老张叔一样,大概觉得王永民这种出身的人,离她过于遥远,本能地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