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原本觉得她是村姑,举止配不上当他妹妹的吴德也难得和颜悦色地对着吴阿玉。在得知吴阿玉甚至会写自己的字,会算数后,更是大喜,还表扬了吴阿玉一番。
倘若在以前,只怕吴阿玉就怕要因为亲人这番热情的对待而感激涕零。只是吴阿玉这几个月基本都跟在云夕身边,甚至还学着做生意同人打交道。别看她表面上依旧不言不语的沉默性子,为人处世上却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她心中反而升起了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心中一片冰冷:对待自己的血脉亲人,却不得不如此防备,的确是再讽刺不过了。每当这时候,她便格外羡慕起杜家那种温馨的氛围。
过了一天,觉得自己做得差不多的吴老娘果真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阿玉啊,你们卖那串串香,赚的是不是很多?一个月应该最少也有二十两银子吧?”
吴阿玉听到这问题,瞬间提高了警惕,她低下头,装作过去在家人面前沉默寡言愚钝的样子,“我,我也不太清楚这些。”
吴老娘对于这样的答案显然不是很满意,若不是还需要问吴阿玉,她早一个巴掌甩过去了,“你天天在店里做事,怎么会不知道?”
吴阿玉缩了缩脖子,“我在店里也只是洗碗收拾碗筷,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
无老娘沉着脸,“那串串香怎么做的,你也不知道了?”
吴阿玉其实是知道一些的,这时候她也只是打定主意坚持说自己不知道。比起这些吸血虫一样的亲人,杜家对她更好,她不愿意背叛云夕他们。
吴老娘气急了,说道:“真是的,生你这个傻子有什么用!”
她生了一场气后,又对吴阿玉说道:“我看云夕那丫头,挺会赚钱的,勉勉强强配得上阿德。我看你有空可以同她说说阿德的好话,若是能早点嫁到咱们家,给吴家挣钱就可以了。”
她看着杜家那新房子和日日吃肉就羡慕极了。一看女儿脸色红润,就知道她在杜家吃得只怕比她好。
吴阿玉垂下眼,遮挡住眼中的嘲讽:在她眼中,一百个吴德拍马都比不上云夕,简直是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总算清楚为什么这两天大家对待她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来是打着云夕的主意。
吴老娘依旧在旁边絮絮叨叨,“你没事记得多敲敲边鼓,顺便让她钱自己多存着,那些可都是她想的方子,她别傻愣愣地分了那么多给杜一福他们。还有啊,作为女孩子要勤快,守本分,何必整天拿钱买那些首饰呢,还不如都存着买田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吴老娘是多么为云夕着想,但吴阿玉十分清楚,她娘只不过是将杜云夕看做自己未来媳妇,觉得那些钱都应该是他们吴家的,所以在那边心疼云夕大手大脚的。
她只是沉默地听着,眼中最后一丝的光芒都灭了。
吴老娘自认为说够了,才挥挥手,放吴阿玉走。
吴阿玉刚出吴老娘的屋子,她那眼高手低的哥哥吴德便走了过来,竭力对吴阿玉挤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阿玉啊,咱们兄妹两也许久没说话了呢。”
吴阿玉经过刚刚那一遭,明白只怕这吴德也是冲着云夕来的。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吴德开始在她面前说起自己的好话,就差没把自己夸成是文曲星下凡了。
经过了一刻钟表扬自己的话后,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阿玉啊,我听说你和云夕关系很不错,你也想要有云夕这样一个嫂子吧。”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说道:“倘若云夕早日嫁过来,还能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呢。”
吴阿玉神情一敛,在这一刻,她听懂了吴德的言外之意,吴德这是直接用她的亲事威胁上了,果真是读书人,动起歪脑筋来,比吴老娘还厉害,可谓是蛇打七寸。
吴阿玉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掌心,面上仍然作乖顺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片的悲凉——这就是她的亲人。
……
另一边,云夕可不知道吴家发生的那些事,杜家大房已经在迎接新年了。
门上贴好了春联,窗子上也贴了红色的剪花,大多数都是那种吉利的图案,过年前城里有不少的摊位在卖,一张福寿双全也只需要一文。杜周氏买了好几个桂花、枣树的剪花贴在自己的窗子前,只希望能够早生贵子。
至于云夕,则是买了一张的春牛图。剪花的店主是个年约三十的妇人,相貌寻常,却心灵手巧,她店里卖得剪花没有一般的工匠气。那妇人甚至对照着哞哞来剪,那上面的春牛同哞哞像是一个模子印刻出来的,特别是甩着尾巴的样子。至于春牛神上的芒神,则是一个眉目清秀的放牛郎模样。
云瑶也让那人剪了小狗追尾巴的图案,小狗自然是照着战神剪的,云瑶为此还特地将战神抱到了城里。
一转眼,便到了除夕。
到了晚上,杜张氏不请自来了,她虽然平时住在三房家,但是除夕这种时候,一般也是得和大儿子一起过年的。
不过前几年,三房发展得比大房好时,为了三房的伙食,杜张氏那时候也和杜一连他们在一起。
在除夕早上,云夕他们便已经将过年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早上他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席面祭拜杜家的列祖列宗。
杜张氏自然是过来了,杜家三房也跟着上门了。
虽然杜一福和弟弟断绝关系了,但杜一连却没有被逐出杜家的族谱,所以他们三房要登门来祭拜,杜一福也无法阻止,只能捏着鼻子让他们进来。
红烧肉、鸭糊涂、粉蒸肉、烧羊肉、八宝饭、卤鸡……一样样的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三房家的杜勇和杜强尚且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视线黏在这些饭菜上,就无法移开了,眼中写满了渴望。若是以前的话,只怕这两个孩子会直接不理会大房的感受,留下来吃,但他们这半年来,因为三房的名声比地沟水还差,在村里没少被人嘲笑讽刺,也算是尝遍了苦头,这才懂得了所谓的忍耐。
杜洪氏看着这丰盛的菜肴,又看着大房全家都是绫罗绸缎裹身,而自己甚至连过年的新棉布衣都没有,只能拿去年的衣服穿着,心中别提多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