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枭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抗旨,就只得带着秦宜宁走向马车。
虎子却是大张旗鼓的检查起来,根本不在乎原本已经装好的马车是否会被翻乱。
李启天额头血管青筋直冒,当即便道:“朕吩咐立即出发,你们听不见不成!”
熊金水跟随在帝王身侧,皇帝都这样说话了,他哪里敢沉默?
熊金水快步走到逄枭跟前道:“您快一些,圣上旨意不能违拗啊!”
逄枭对熊金水并无恶感,是以态度也算客气,只是说话的声音响亮如洪钟。
“圣上既说不能违拗,那就更应该查探清楚,不能叫人钻了空子,万一有人借此机会侵吞赈灾物资呢?那还是当面查看清楚的好。免得臣到时平白的给人背了黑锅。”
逄枭这话说的实在是直接,在场之人无不惊愕,远远一条街外围观的百姓都被御林军隔在外围,见了也不由得低声议论起来。
“天下都乱成这副模样了,还有人会侵吞赈灾物资?那岂不是天理难容!”
“你们不知道,南方那边有更可恶的粮商还在发国难财呢!说不定眨眼之间,就有人用假冒的物资来欺骗王爷也未可知。
李启天听的咬牙切齿,偏生今日打定主意要做个仁君,无法发作出来,就只能面带微笑的点头,“罢了,你既然信不过朕,那当面点算清楚也是对的。”
“臣惶恐。臣哪里敢怀疑圣上。”逄枭立马扑通一声跪下,身上伤口也不在乎了。
秦宜宁也急忙跟着跪下,身为女子不方便进言,就只低垂着头瑟瑟发抖,仿佛被李启天的话给吓坏了。
百姓们不明所以的,看到王爷都跪下了,他们也便跟着跪。
忠顺亲王在朝廷的呼声是在太高。有许多关心朝政的百姓甚至觉得逄枭能够出征鞑靼,没想到圣上竟安排他去赈灾。
百姓们心里不踏实,仗着距离远,议论声便越来越大。
更有人在耳语逄枭那般大功劳的武将,如今竟然英雄无用武之地,还要被圣上如此压制能力,就只能服服帖帖的跪下磕头,话都不敢多解释明白。
百姓们如此想着,就有那行事不够谨慎的议论声更高了。
李启天虽然不知百姓们都在想什么,但看众人的表情就已猜出了一个大概。
他怎么就忘了,逄之曦这厮最擅长博取人的同情,从而让人与他站在一队。
愤怒之余,李启天却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对策,也不再慌乱了。
原本他今日也只不过是投机取巧碰碰运气,若能以此法制服逄枭就算意外收获,若不能也无所谓,他是天子,难道还震慑不住一个小小的异姓王爷?
是以短暂的愤怒后,李启天话锋一转,“你检查的也对,朕毕竟日理万机,并非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的。就比如这一次赈灾的物资,因用的急,量又多,朕也没来得及细看。你仔细检查一番也好,免得到时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是对不起受灾的百姓了。”
逄枭低垂着头看着地面,李启天的影子被清早的阳光拉长,投射在他面前的青石砖上留下一道影子。
看来李启天是一计不行立刻收手了,打算安排人顶缸了。
逄枭心里腹诽,面上却是笑着,磕头道:“是,臣必然会仔细检查。”
果不其然,不多时虎子就带着人将车上物品查看过了,将册子交给了逄枭,道:“王爷,车上没见什么金银,这二十车的粮草,其实集中起来也不过能装十两马车罢了。册子上写的金银一律都没有。”
逄枭将册子呈给了李启天,笑着道:“圣上,这其中差了的部分臣也不追究了。只是一点,圣上一定要严查这个记录假账册的,又或者是这个人贪墨了朝廷的银子!臣看这个动手脚的人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您想啊,臣去了南方办差就是您的颜面,自然承您的恩情,臣又是圣上身边得力的人,若是借此离间了君臣关系,往后赈灾之事就不好办。”
李启天连连点头,心里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幸而逄枭有不同的想法,并未直接怀疑道他的头上。否则不说远的,就是这些百姓面前他也无法交代。
“你放心,臣一定彻查!”李启天面沉似水。
逄枭恭敬的道:“是,臣多谢圣上。”话毕就转身吩咐虎子,“带着人,将粮草归拢起来,便于出行之后管理,否则队伍拉的太长总会出乱子。”
虎子立即领命,带着人去搬运物资。
搬运至时王府护卫也并未让百姓避开。大家一双双眼睛紧盯着,根本没人有机会动手脚。
直到将这些粮草物资或者麻布衣裳反装好车,逄枭点着马车的数量笑着道:“明明八辆马车就能运送的粮草,户部那群人竟给装了二十车。”
李启天嘴角下垂,闭了闭眼,才回复了清明一般,道:“你放心,做下这等事的人朕不会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