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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了口咖啡。已经有些凉了。他打算再乔装去赚点钱,买张机票前往印度——据说那里正有一名研究员在做时空穿越的秘密项目。即使这个消息并不可靠,甚至很可能碰到了情报贩子和人贩子的黑心商业链,他即将面临的是一次拙劣又愚蠢的拐卖。
但里包恩只要能看到一点成功的迹象就愿意尝试,而且去探一探、旅个游也未尝不可。换句话说,杀手在这个世界待了半个月了:他无事可做,闲得发霉。
小豆丁放下杯子。
就在这时,遮阳棚外的地面浮现出比夜更深的阴影——都市的夜晚本就黑不到哪里去。圆点一片一片,如斑点般晕染开来。行人隐隐发出惊呼,走得慢的人开始跑动。他嗅到夏天闷热的潮湿的空气。东南季风正在大显身手。
很快,雨越来越大。
在四周徘徊的新来的服务生终于上前,弯腰道:“小朋友,你的家长呢?”
密密麻麻的雨滴拍打着棚顶,发出紧促而沉甸甸的闷响。他转过头,从帽檐下望出去,雨帘如同无懈可击的流动的幕布。
天黑得漫不经心。这座城市蛰伏在阴沉沉的低气压里。
里包恩拿起陶瓷小杯,朝店员开口:“再给我做一份提拉米苏。”
打发走了服务生,杀手小口啜饮着浓缩咖啡,一面闲来无事地望向令行人作鸟兽散的透明的幕帘。他等着。
倾盆大雨驱散了夜生活的热情。提着公文包的人急匆匆地撑伞,赶不上末班车,满脸痛苦地打着出租;驻唱的乐队狼狈地收拾东西转移阵地。只有几个疯了一样的青少年尖叫着要拥抱大雨。他们拍完视频,不出片刻就一路又笑又骂地淋着走远。
野猫窜进垃圾桶。人类逃进建筑物的庇护里。
整个街区仿佛只剩下粗鲁的雨声。
杀手等着。等雨停下来,他将要启程。
然后咖啡店对面的办公楼侧面有一扇门被推开。有人从建筑物里走出来,停在原地。失去拉力的门在她后背缓缓阖上。
刚好地,恰好地,那条街上在那会儿只有这么一个慢吞吞地活动着的身影。漆黑的雨帘绵延不绝地切割着她,以至于令他看得有点模糊。但无可争议的事实是,此时正是深夜快一点钟,那是一个刚下班的年轻人。
青年在狭窄的门檐下看了一会儿雨,好像什么表情也没有。随后,这身影坐到了地上。她盘着腿,背靠墙,宽大的电脑包就放在腿边。她把手伸进那扁扁宽宽的手提包里头。
之后回想起来,组成这次印象的都是恰到好处的小小的意外性。
里包恩以为能欣赏到没带伞的社畜干脆继续掏电脑工作的情景剧,便往那多瞥了一眼。
但他看见她从包里拿出一罐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