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侑顿感纠结。
好烦,怎么自从摊上这件事之后,每次都要控制不住思考好多东西!
越想越多,顾虑也越来越多,清晰的思维变得黏黏糊糊,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
如果是他兄弟宫治在这里,只会感叹一句:
咦惹,好恶心的体贴感啊。
可惜他现在缺了这面双生的镜子,当局者迷。
在这段内心戏的空档,抚子已经接通电话。
功放的声音把宫侑震醒,他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向手机。
那个音色是——
“岩濑抚子!”
来电人如此不客气地呵斥。
“竟然敢骗我!为了那个什么破烂比赛推掉和藤本公子的见面——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这个声音,很耳熟。
耳熟到听见的那一瞬间,他就辨认出来是谁了。
宫侑控制自己别发出声音,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抚子身边。
“可是爸爸,”抚子回应道,“我也获得冠军了,不是很好么。”
没错,来电人是那个根本不配为人的……
她的父亲。
宫侑知道他的名字,岩濑佑二。
“很好?你觉得很好?”岩濑佑二的声音压低了,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那种暗含的讥讽、不屑已经要冲破手机这个媒介了,宫侑感觉到不适,他侧身去看抚子,却因角度问题,只能看见被长发挡住的侧脸,还有露出来的一点鼻尖。
抚子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我觉得很值得啊,爸爸。”
岩濑佑二却暴怒:“眼界太低了!太窄了!”
“亏我以为是什么有名头的大比赛,结果只是登上地方早报的程度而已…呵呵,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不入流的东西,我就不该答应你推迟邀约!”
“藤本公子看过你的照片,是很喜欢你的,若是顺利一点,以我们岩濑本家的血统,也足以配上他做歌舞伎世家的梨园妻……推迟过后,有无好感就很难讲,你懂不懂?孰轻孰重,你懂不懂?”
岩濑佑二讲得追悔莫及,形容得十恶不赦,仅仅是因为抚子不愿意去见一个男人而已。
他越训斥,竟然越有一股愤恨,急切可惜的模样仿佛错过一个“好男人”的不是女儿,而是他自己。
“别忘了当初培养你学习弓道是为了什么,不要本末倒置了,”岩濑佑二敲打着,“他们不会喜欢整天抛头露面的女人做妻子的。”
这番输出对于岩濑佑二来说显然习以为常,组织语言流畅且不结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把脑子里那团恶心东西掏出来塞别人嘴里。
听着他的声音,一些不好的记忆片段在宫侑眼前翻腾而起。
显而易见,岩濑佑二是个人渣。
在原本命运里抚子断臂之后,有好几次画面里都有他,他不是那种动用武力的男人,却更懂得怎么用言语去羞辱对方。
他嫌恶残疾的女儿,在最初又不得不担任起监护人的责任,痛骂、贬低是家常便饭,恶毒地否定抚子的一切,击碎了抚子最后一点坚强。
抚子一开始也会反驳,后面就变成了麻木。
她日渐沉默寡言,焦虑时就克制不住就抠弄手臂的伤口截面,在夜里侧躺着,泪水流淌下来滚落到耳朵窝里,像是那些未说出的话以眼泪在外走过一圈,又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