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七崇拜傅应承,这话不是假的。
他们一路往东,直抵登州仙霞郡。离中教从未散布过任何风声,但这一路来杀气迫近,那只海东青似怒浪席卷硝烟之地,而天上有星流,旨在大乱将至,敌见则必死。
傅应承雷霆手段,他果断狠辣,以求一击即中,确实让南初七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人生便利。
那么他借点势,也是应当的。
数不清这几日参与了多少酒局,傅应承不要排面,只带他一人,其中用意不言而喻,也从不避讳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傅应承收了一个儿子。
临近门前,傅应承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太争强没什么不好,但好处总共就这些,难免占了别人的利益。”
向傅应承呈上乔平君的线人已死,口供对不上,谁知道这些人在陈仓经历了什么。他们最初就是冲着交易去的,可惜傅应承从不回复,对方只能等着。如今终于赏脸,却是直抵老巢把人逼进绝路,闹得太大,傅应承说肯定会毁尸灭迹的。
“准备逃跑了?”
“是的,仙霞郡这个地方好,只有一个渡口。我听说薛允申已经赶在路上了,怕是还没出海就被他拦截。”
更多的意思,他没说完的话,南初七大抵明白,想要得到好处,就要比别人做得更快,傅应承锁了仙霞郡,不是给青云社和薛允申做嫁衣的。
“毫发之功,你得先去断了他们的退路。”
地水师,有兴师动众之象,确实不假。傅应承只要名声和利益,怒于东瀛商人的自作主张,不曾想过光靠南初七一人如何能救出所有姑娘,其实从这个时候起,两人的目的就已经相反了。
厢门推开,还未瞧清里面的场景,上一个呈菜的堂倌走了出来,南初七扫过一眼,胡不归顺势低头,从短暂的对视中传递了无声的讯息。
在傅应承眼皮子底下搞点小动作,南初七觉得非常刺激。
这算不算背刺,以后再论。
傅应承不止断了人家的生财路,还隐隐揭开失踪案的真相,三番两次约见他就是想让他别再插手,但几天时间都不曾谈拢,双方便耗着,比谁先认输罢了,有这层紧张的关系在,必不会像当初一样腆着脸恭维。
因此堂倌一走,明明看见傅应承就在廊上,里面的人却故意关门,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
傅应承始终没动,这样的行为不足以惹怒他,更重要的是,一只手越过他身侧,抵住了即将关闭的屏门。
为什么只带南初七一个人,现在看来,有些人出场靠的可不是数量。
所以谁威胁谁,这也说不定。
而被南初七抵住的门,无法再推动半分。
该如何形容他这种阴沉的眼神,像狼一样在黑暗中闪出凶恶的幽光,残忍与危险的信息已经渗透了人心,身前的傅应承也在此时抬头,拐杖如重锤击地,越过一人敲一次,睥睨他们的跪坐姿态。
不同于傅应承的盘腿,南初七只屈膝坐下,偏头看去,等待他先开口。
为首者名叫北川,从前他就与傅应承见过,但见人该说什么话,他从不当回事,嚣张地用母语问候:“傅先生,我们派去陈仓的人还没有回来,你能否给个解释?”
明知故问,这些人包括乔平君在内已全被傅应承押下,如果几天时间都不能解决,北川不想和他客气了。
而且,少一个乔平君对他们的目的没有影响,只要死不承认就行,待他们坐船回到东瀛,再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秘密。
傅应承不答,与南初七道:“陈仓离这里很远吧?”
“是啊,对某些人而言确实远,海上哪比陆地。”南初七笑着把手搭在膝盖上,“所以经不住舟车劳顿很正常,半途迷路就更好说了,毕竟一辈子没出过这么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