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师尊——”
少年嘶哑的怒吼穿过烈火,整个旷野间,仿佛刀剑相击声不复存在,唯有苏淮朝着师尊的方向奔走,但也只是沉寂了片刻,暴雨般的箭矢又飞掠着袭来,彻底拦住了他的路。
“师尊!”苏淮跪倒在地,他杀得血红的眼睛蓄满了泪水,那声嘶力竭的呐喊声,最终传进了温从云的耳中。
天空硝烟弥漫,熊熊烈火照得天际一片血红,耳畔间是劲风吹过飘扬的将星旗,如此明艳,如此悚然。
死去的人还睁着他们的眼睛,那些微弱的呻吟声已在厮杀中消失殆尽,和风中的血腥味一起弥漫开来,随着将星旗遥遥飘去。
苍天之下,竟只有那杆旗还在耸立着。
残衣遮不住身上的伤口,在火光的另一边,温从云立着剑倒下。就如她所说,身为冀州人,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绝不会离开昆仑虚半步。
以告慰先辈之英灵,奋勇杀敌,血战到底。
留在这里的,只能是冀州人。
“成澜,你走!”
苏淮血污的面孔上,透出绝望和悲痛之色,他突然丢了自己的剑,一步步爬向师尊,就在他即将踏过烈火时,姜听云冲出来抱住了他。
“姜听云,带他离开!”温从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强撑着发出最后的命令。昆仑虚接连受到两次重创,已是师老兵疲,若是都死在这里,那才是真正的不值得。
“师尊!”
“快走!”
温从云没有去看苏淮的表情,纵使有诸多不舍,她挥剑斩向烈焰,轰的一声,彻底阻断了师徒二人的目光。
活着就好,活着才能为她报仇。
苏淮无父无母,挂着一块名牌被丢在昆仑虚门前,那时的温从云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凌宗主把他抱来,提议就送到子吟山学习吧。
或许,这是上天赐予他们最好的安排,凭此缘分,已是人生无憾,苏淮就是她的孩子。
温从云收养苏淮成人,到如今,是该送他离开了。
火光外是苏淮撕心裂肺的哭喊,不知不觉间,她竟然也跟着落泪,挥之不去的是她对苏淮的牵挂。
温从云突然开始害怕,时间太短,她其实还有好多话想和苏淮说,让他好好吃饭,好好长大,以及,多保重身体。
她似乎听到,苏淮在外面喊了声娘。
这一声,让她潸然泪下。
看不见才好,不能让苏淮瞧见自己的模样。
直到苏淮被姜听云扯远,她才抹去脸上的泪水,身子却抑制不住地颤抖。有人朝她走近,可强弩之末的她已经抬不起剑,只能等待最后的审判。
余晚溪一下山便对众人展开惨无人道地虐杀,割开咽喉,放入蛊虫,他丝毫不顾同门情分,或许是因为傅千山的死,让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面对温从云这样的人,将星旗的威力不够稳定,只有他的蛊虫才能让死尸彻底听命。
他真想看看,让温从云变成一具傀儡会是怎样的画面。
蛊虫在手上发出惊悚的声响,余晚溪掐住温从云,迫使她抬起脑袋面向自己。越是恨越好,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死了也能带着冲天的怨气。
余晚溪微凉的指尖落在温从云的脖颈上,他的嗓音含了几分森然的寒意:“温从云,我其实特想知道,像你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信念,能让你连死都不怕。所谓正道之人,最后还不是听命于我?”
让清风明月之人跪倒在泥泞之中,一向是余晚溪愿意看到的,他说傅千山就是这样,像条狗一样,好玩极了。
余晚溪哈哈大笑,他还说,李知秋死在逍遥山上,引以为傲的巧手被他亲自斩断,现在轮到温从云了,干脆让他俩去下面做对苦命鸳鸯吧。
“可惜,可惜,楚云深还用得上你们,所以我没法让你死个痛快了,你别怪我。”
“你不能……”
余晚溪有一百个法子能让温从云生不如死,正当他要动手时,脚下却被人抓住。白菱干涩的嘴唇毫无血色,浑身血污的她艰难地挪动着身子,一步步爬来阻止余晚溪动手。
余晚溪微微弓下身子,和白菱对上了目光。她抬起眼皮,从嘴里溢出一股股血沫,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接着话缓缓道:“你不能伤害扶月,有什么事都冲我来。”
余晚溪只瞧了一眼,就踹开了白菱,人都快死了,他没必要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