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说书先生不如颜凤满腹经纶,但是纵观当前天下局势,颜凤在他面前相形见绌,当学生还差一大截呢。
毕竟是别人家,像颜凤这样一个儒者,哪能厚脸皮赖着不走呢,况且说书先生的家境又不是很富有。
颜凤脸皮薄,小颜乌又童心贪玩,三天来的安逸生活,他吵闹着不肯离开,甚至撒泼打滚赖在地上不起来。
千里异乡,因一次意外被萍水相逢好心人收他在家养病,做梦没想到小儿子竟然耍这种无赖行径,把他的脸丢到老家去。
火了,颜凤一把将小儿拽到一个角落训戒:“你这逆子,此乃他人之家,俺们只是暂寄人篱下,你岂能赖着不走?”“尽快找到你叔父,居家过安稳日子,才是眼前头等大事。你不走,父亲和你娘走,把你丢下送人做孩儿,受尽虐待、欺压。”
把他丢下送人?可把小颜乌吓得啕嚎大哭,边大骂:“在稠州安家不好吗?有家了,居住一段日子,人熟悉了,托人打听叔父,不是不必吃苦了吗?”
苦皱眉头,喟然长叹,颜凤忧愁道:“孩儿呐,俺们家远离故土,千里迢迢长途跋涉来到异乡,没有土地,没有房子,全家人如何生存?继续乞讨,辱没先祖不说,还辱没孔夫子,大逆不道。”
停止哭泣,小颜乌只是无奈端详父亲。
第四天颜凤一家三口告辞了说书先生,又过上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跋山涉水苦不堪言苦日子。
又走了数日,一路打听也没打到弟弟下落,颜凤一家三口只能盲目迷茫的顺着一条小溪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
上午半晌,天突然变了,乌云压天,好像要下雪,可把颜凤、季氏夫妻急煞,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旷野,不加快步伐找个亭子或者破庙躲一躲,他们一家三口只有冻死成野兽盘中餐。
管不了人困肚子饿嘴巴渴,一家人硬是提上一口气,拖着疲乏身躯,沉重双腿往前艰难迈去,身后则下起了雪米。
亡命赶了五、六里路,一家三口人同时累瘫在地上喘不上气。
天意呢,还是凑巧,没人知道,眼看颜凤一家三口再不起来要被冻死在雪地里一刻,突然几只乌鸦凄厉尖叫从他们头上飞过,一只乌鸦一坨屎还砸在小颜乌脸上,他猛地睁开沉重眼睛……
心头本来窝火的很,小颜乌哪受得了乌鸦此等公然欺侮,猛地蹦起来,跳脚大骂:“你只死乌鸦,把屎屙在俺脸上,哪天被俺逮住,定将你下油锅……”
“孩儿,休得无礼。”只剩下一口气,颜凤颤弱弱怒喝道:“那是慈乌,神鸟,它会保佑你一生无灾无难。”
保佑?不说保佑,小颜乌还能忍,一说到保佑,他幼小心灵怒火井喷,朝父亲发飙:“慈乌,慈乌,你老把慈乌挂在嘴边,给俺取名颜乌,才会被乡里污蔑是楚国奸细、楚军红发魔鬼。如今国破家亡,俺还真怀疑自己就是乌鸦投胎的黑灾鬼。”
小儿的埋怨、责备,颜凤一阵错愕,或许是冻坏了吧,嘴巴颤动就是说不出话。
生性顽劣,抹一把脸上乌鸦屎,小颜乌捡起一粒小石头,朝乌鸦投掷过去:“该死乌鸦,俺叫你飞,俺叫你飞……”
乌鸦飞进对面那座大山里,小颜乌眼睛也落在前大山上,愣愣地观看好一会儿,倏地惊喜叫道:“父亲、娘,看,那座大山多像一只慈乌,和孩儿梦中见到的那座山一模一样咧。”
慈乌对颜凤有一种神奇力量,小儿子这么一说,已经疲倦快要睁不开的眼睛骤然一瞪门环大,累到大腿如同烂泥这时则犹如铁打猛地站立,往山上一张望,天呐,这座山恐怕有百丈高吧,仔细一看,它还真像一只鸟。
脑门忽地一亮,晓得是慈乌托梦给他小儿子,顿时全身疲惫消失,沧桑、皱纹的脸一舒展,收回眼睛,环视山脚下一块方圆百丈平坦草地,豪气冲天,颜凤下了决心:“这块土地肥沃,西边又有条小溪,就在这里栖身吧。”“天黑前,把草寮搭好。娘子、乌儿,你们俩去拔些草,俺上山去折些小树和树叉。”
信了慈乌,可是慈乌并不会保佑他一家人平安、富贵,颜凤不知道,他这一决定日后埋下了一连串祸根。
生的欲望叫这一家三口人鼓起了劲,喝几口冰冷的溪水充饥。——此时此刻此境,冰冷溪水对他们来说胜过甘露。
一家人刚一动手,天空下起鹅毛般大雪。
大雪纷飞,可把小颜乌欢喜坏啦,他欢呼雀跃,心里根本不知道大雪对他们一家三口来说就是一场大灾难……
什么时候了,小儿子还在那儿玩雪,颜凤火了,呵斥道:“先做事后玩耍,此乃做人立本。雪下如此之大,你理应先和母亲去拔草搭草寮,夜里睡觉,岂能贪玩,快去。”
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小颜乌顶撞父亲:“孩儿尚小,立本立志乃成人之志向,玩耍是小孩之本性。”
深怕父亲呵斥,话音未落地,小颜乌赶紧开溜。
半个时辰后,颜凤扛着好几根手腕粗枯死小树回来,季氏和小儿子也拔了一大堆枯草。
找了一个山坳,一家三口人苦中作乐,逃亡以来头一回干劲冲天,欢天喜地立刻、马上动手搭草寮,好歹今晚有个窝,不至于冻死在这荒无人烟雪地,连个替他们收尸的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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