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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各地零星出现活尸,在师傅的同意下,师兄们全都外出解决活尸。常方年龄小,便仍留在道观里。之后师兄们也有两次来信,一次是说他们已到达了某个城镇,还遇到了活尸。还有一次是说有人受了伤,但并无大碍。
自此,便了无音讯。
也曾有好心人顺路去师兄们曾经落脚的那个城镇打听,但并未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当时那个城镇附近经常出现活尸,有不少来自天南海北的道士都在那落脚,几位师兄也就很难引人注意。
活尸是前所未有的怪物,无论是谁,面对它们都是不知所措的。
况路途遥远,师兄们又没怎么出过远门。即使没有活尸,一路上的疾病,寒暑,饥饿……这些也够折磨人的了。大家虽不明说,但心里也都知道,这几个人恐怕是凶多吉少。况且师傅也了解他的几个徒弟,都是极孝顺的人,若是能回来肯定会回来的。
当时师傅同意他们几个一起去,也是想着结伴能有个照顾,谁知最后一个都没能回来。师傅带着常方为几个师兄们做了衣冠冢,又立了牌位。
盗墓
再之后,可能是因着受到了打击,没几年师傅便病倒了,很快就撒手人寰。至此,这个曾经热闹的小道观就只剩下了常方一人。那时常方十几岁,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他也并未离去,办好师傅的丧事后,仍留在道观里打理。
附近百姓见常方孤苦一人,平日里也都多加照顾。若是连着许久没见到他人,还会有人特地到道观里去看望一番。逢年过节时,也会有人给常方送去吃穿用品。也有人家要邀常方去他家里吃,但都被常方拒绝。
可以说,常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人。
常方逐年长大,也未娶妻。他将道观料理得很好,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默认他是道观的新一任观主了。
在常名之前,常方其实也收养过一个孤儿。谁知那可怜孩子长到十几岁时得病去世了。这是常方第一次养孩子,他也不过是凭着师傅养他和师兄们的经验来对待那孩子的。从前师傅要同时养好几个孩子,还都是生性好动的男孩子。再加上师傅自己平时还有事做,不可能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他们身上。
所以,常方他们小时候基本上是处于放养的状态,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甚至还真的爬上了道观房顶上揭了几块瓦,薅掉了几扎茅草。师傅起初还不知道,后来是晚上下了雨,师傅带着几个孩子睡觉,屋顶漏雨还滴到了被褥上,他这才知道这件事。
然而,常方收养的这个孩子,是他在秋冬之际发现的。天气寒冷,孩子不知受了多少苦,自小便留下了病根,后来得了病更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白发人送黑发人,此事对常方的打击不可谓之不小。
后来收养了常名,常方尤其注意他的身子。常名若是喝了冰水或是吃了不知来路的野果子,常方都会紧张得不得了,要念叨他几句。所以和第一个孩子比,常名养得要精贵些,但毕竟是穷人家的孩子,再精贵也精贵不到哪去。
之后常方去世,道观里又只剩下常名一人,他并未像常方那样一辈子留守在道观里。常名选择出去闯荡,只偶尔回来一趟,在观里修整一段时间后又继续外出。常名基本上几年才能回来一趟,最后一次格外地久,在外面待了六七年才回来,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久。
也就是这一次,不知道他从哪学到了点石成金的本领。回来之后就跑到灵武街边卖艺,随后声名大噪,最后被永嘉帝召见。谁也没想到这个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有一天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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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交谈下来,常名几乎将自己前半生的经历都告诉了永嘉帝。永嘉帝面上不显,但心里很满意,常名所说的和他派人调查的情况基本属实。看来,常名并未对他撒谎。
再之后,常名被永嘉帝封为国师,他的自称也从“奴才”变成了“微臣”。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国师并不属于朝廷里那些文武百官,他也不能参与国家大事。当然参与与否,只在皇帝一念之间。常名虽不能参与朝会,但永嘉帝批阅奏折时,他常常在身边伺候,有时候永嘉帝也会和他说上几句。
承华殿。
永嘉帝翻开一本奏折,大致过了一遍,这本奏折里讲的不是什么朝政,而是讣告。
“李文顺。”永嘉帝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眉眼间带了些淡淡的愁绪。
“李文顺。”他又重复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永嘉帝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朕的记性是愈发不好了,一时间竟想不出这是哪个人了。”
常名看了永嘉帝一眼,并未开口说话。
永嘉帝道:“常名,你可还记得这个人是谁?”
常名道:“回皇上,此人是礼部的李侍郎。”
“哦——”永嘉帝这才记起,“是他啊。”
“皇上,李大人怎么了?”
“去世了。”
“啊……”常名惊道,“这也太突然了。”
“可能年纪大了,平日里衣食住行再有个不注意,就很容易出事。”永嘉帝又是一声叹息,“还得想想让谁来接他这个位置。”
没过多久永嘉帝就让常名离开了,又过了半个时辰,承华殿里仍灯火通明。
侍者再次缓步上前,轻声道:“皇上,该休息了。”
永嘉帝不语,仍看着桌上的奏折,只冲侍者摆摆手。
侍者了然,无奈退下。
殿里又只剩下永嘉帝一人,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虽说已到了这个时辰,但他其实并没有看多少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