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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复仇成功之前,在亚瑟死亡之前,他不会允许自己轻易死掉。
但那一个月惨痛的经历,那些枉死之魂,永远留存在了华采衣的噩梦当中,和当年“蓬阁”的死亡一战一起,和这些年他所受的屈辱与苦痛一起,折磨着他,又催生了他活下去的力量。
华采衣抓住姜焕的手,深深看着他:“哥,如果我被那东西划伤或者咬伤了,在你察觉到我意识丧失的那一刻,一定要打中我的要害,让我流足够多的血。”
姜焕皱着眉反握住他的手:“你知道我做不到。”
华采衣的眼睛一下变得通红:“求你了,哥,我会全然变成另一个人,让你彻底陌生的一个人,还会反过来伤害你——”华采衣想起梦中那一双双临死前瞪直的眼睛,又想象了一下自己将刀子捅进姜焕身体里时的样子,痛苦地闭了闭眼:“哥,我没法忍受自己会伤害你,我会伤害你的哥,我没办法接受这个,完全没办法……”
华采衣知道的,自己能够很轻易地伤害姜焕,即使变成姜焕完全认不出的样子,即使自己手上的刀子没入姜焕的心脏,姜焕也永远不会对他出手,只会进行必要的躲避,然后放任自己伤害他。
姜焕的心脏被攥紧,又像是被电锯割伤,割了好多刀。
“我不能伤害你的,哥。”华采衣睁眼,眼里甚至带着祈求。
冲动
没有人能毫无波澜地盯着这双眼睛,当这双清澈带着燃烧的力量的美丽眼眸染上祈求时,没有人能不为之动容。
更何况是姜焕,他没有办法看着他难过,没有办法看着他痛苦地为难,他扫过华采衣的脸,心疼地划过他的发丝,温声说:“我不会让你落到那一步的——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答应你,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保证,你流多少血,我流多少血,异能者的血可以相互传输,我不可能看着你出事的。”
他知道,空泛地保证“我不会让你落到那一步”并不能让华采衣安心,他必须得答应他,也得让他知道,他们俩共同呼吸,心脏一起跳动,这样华采衣才不会破釜沉舟,才会更加小心地保护自己,才会不让自己更加心疼。
华采衣眼尾泛红,喉口泛酸,他努力把哽咽吞回去,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陷进肉里,他转身,看着亚瑟势在必得的嘴脸,愤怒之火几乎将他的心脏灼穿。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污浊的过往,残忍的记忆要这般如附骨之蛆般缠绕着他,为什么当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份来之不易的美好,一切好不容易走上正轨,这些影子般的噩梦还要追随着他来到现实。
但他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控,不让愤怒与焦灼对着亚瑟泄出哪怕一分,他知道,他任何情绪的变化都是亚瑟令人恶心的兴奋源。
“做什么不理我啊。”亚瑟往杜伊铭腹部狠狠踹了一脚,杜伊铭吃痛跪下,虚弱地呕了两口血。
“怎么都这么平淡呀,他对你们不太重要吧,这可难办了。”亚瑟摆了摆手,视线又转向姜焕,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说起来,你算是撬了我的墙角,我原本很想和你做个朋友,但你抢了我的人,这有点不太礼貌。”亚瑟指了指华采衣,笑容扩大:“你的小宝贝经常跳舞给我看呢——哦,你看过他跳舞吗?那可是……非常性感,非常诱人,非常……美丽呢。”
姜焕盯着亚瑟,冷冷地笑了声,手中摆弄小刀的速度加快,他的大拇指抚摸着刀锋,再用一点点力就可以割破手指,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姜焕现在的理智所剩无几了,从看到亚瑟的时候开始,到华采衣濒临崩溃的眼神,再到现在亚瑟陶醉的表情,状似回味的神情,以及所有可能产生的腌臜想法,这些无一不让他恼火,让他向来平淡的情绪燃烧沸腾,愤怒就要冲出理智的牢笼。
遇见华采衣以前,他可以潇洒恣意地游走在各个组织之间,脱离于权力争夺以及人性晦暗的集中地之外,他可以在兴致来了的时候伸出援手,也可以在理性衡量之后袖手旁观。
他始终是自由的,因此没有哪个组织想不开来惹他,他的情绪也始终是淡泊的,因为他向来了无牵挂。
他的了无牵挂给他带来了别人没有的自由,但在遇见华采衣之后,他甘愿再无这样的自由,心甘情愿地给自由上了爱的枷锁,甘之如饴也乐在其中。
他的情绪也变得像海啸,他感受到严重的失控。
华采衣的手指动了动,看着亚瑟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物。
他们谁都没有如亚瑟所愿地冲动攻击,而是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坚硬。
华采衣握住身边姜焕的手,他感受到那双手的僵硬与冰冷,手指相扣间,姜焕的情绪仿佛也传递了过来。
“哥,你知道的,这并不是我的情愿,这是我自保的手段,交易的筹码——这是我换取自己永远的洁净,换取自己最后的自尊的筹码。”
“……我知道的,一一,你不用对我解释,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洁净美好的,像天使一样,我只恨没有早一点来到你身边。”姜焕哑着嗓子开口。
没等亚瑟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两个人影突然闯进了这僵持的战场。
索尔踉跄地跑到华采衣身前,颤抖着跪下,状似疯魔地抓住了他的裤脚,抖着嗓子开口:“对……对不起,华……华队,我对不起你们……”
说道这,他又开始崩溃大哭:“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啊,我……我只是想帮助你们,我不知道那个药剂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