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哀见过周青峰,他也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要搞死的人竟然坐在自己眼前,还对他满不在乎。在他想来,周氏恶贼应该诚惶诚恐,跪下来向他哀求。哪怕不哀求,好歹也要很客气吧。
周青峰却没留意过西门哀,他也没有跟抚顺文人交往的打算,只是客气的一声‘哦’,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欠奉。
叶掌柜倒是很快就察觉这两人之间的隔阂,他正在接待周青峰,却又不好冷落了西门哀,于是说道:“西门老弟有急事?你看我这正在待客,要不另寻个时日。。。。。。。”
面对周青峰的冷淡,西门哀却是自尊心突然爆发。他取出了自己写的檄文,摊开递给叶掌柜道:“我有一文,想请叶掌柜斧正。叶掌柜一向秉持公正,还望与我一起上书李大人,为抚顺除奸。”
叶掌柜顿时觉着情况不妙,就连正坐着喝茶的周青峰都觉着有些刺耳。而叶掌柜对递上来的文章只扫了数眼,立刻将其朝西门哀怀里推,口中说道:“西门大少,我这里正忙,改天再来拜读大作,你先请回吧。”
这情况让西门哀大为惊奇,在他看来自己跟叶掌柜认识多年,叶家在辽东名声也极佳,无论如何不该袒护奸人,反而将自己朝外推啊。他不顾叶掌柜不断闪动的眼睛和让自己快走的脸色,反而立定原地说道:“叶掌柜,你难道要跟奸邪为伍不成?”
这话说的就太显眼了。
两人推推搡搡,僵持不动。倒是周青峰将手中茶杯放下,招手一抓道:“什么文章?我来看看。”
周青峰默不作声,年龄又不大,很容易让人忘记他还是个修士。可等他灵力外放,意识化作力量将西门哀手里的纸张接过来,叶掌柜和西门哀都愣住了——这文章现在可不能给这小子看啊。
西门大少是想借抚顺李大人的刀砍了周青峰的脑袋。他虽然跟叶掌柜推搡,却有股傲气觉着周青峰看不穿自己,甚至有种当着事主的面背后捅其刀子的爽感。可他不傻,知道自己可没有直面周青峰的能力。
那张纸被推搡中变得皱褶,周青峰缓缓将其摊开后没一会眼神就变得极其锐利,面带寒霜,一股怒气勃然而发。可没一会他忽而额头冒汗,细细密密,两眼快速扫动,显然是纸张上的文字让他心中又惊又怒,变得分外焦急。
文章倒也不长,一千多字。
不过几分钟,周青峰却汗透衣衫,大汗淋漓。他看完后连续几次深呼吸方才重新冷静下来,弹了弹纸页后说道:“写得好,写得好,这罪名列的挺齐整,犹如当头棒喝,令人深省。”
周青峰再回过头来,只见对面的西门哀也在愣神。叶掌柜忽而松开了‘勇猛无畏’的西门大少,转而安抚周青峰道:“周少,这是误会,肯定是误会。”
周青峰却摇摇头,手指在额头轻轻一刮,大滴的汗珠就掉落下来。他呵呵笑道:“近段时间做事太顺,没人骂我。今天忽而看到这么一篇骂文,心里反而松快了许多——我一直在想我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啊,那么不满意的那些人藏在那里,他们正在做什么?”
说话间,周青峰已经走到西门哀身边。他抬头平视对方,问道:“这位就是西门公子呀?好,你骂的挺好,罪状也列举的挺好。我今日本有些昏昏沉沉,这下精神许多了。
骂得好,骂得好,我心里踏实了。”
周青峰逼近,西门哀竟然后退了两步。他靠着文店的柜台,又梗着脖子喊道:“这朗朗乾坤之下,你想做什么?我可是抚顺廪生,受朝廷恩养之人。”
“我要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不过你要做什么,我劝你尽快。”周青峰将那篇骂文轻轻一抛,又将其送回西门大少手中。“你提醒了我,这抚顺和这大明还有一股力量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不过你要告就尽管去告吧,别拖太久了。”
骂文一丢,周青峰又对叶掌柜笑道:“刚刚商议之事,叶掌柜尽管去做,我马上就命人送银两和样本过来。这笔生意就这么定了。叶掌柜相送的五万张黄榜纸,我马上命人来运。后续我还会要更多,掌柜尽管调货过来,不用担心亏本。”
周青峰说完就扬长而去,叶掌柜立刻开始埋怨西门哀道:“西门大少,你这是何苦?”
“惩恶扬善,难道我做错了?”西门哀还是梗着脖子,坚持说道:“我就觉着这小子不是好人,今冬这场大疫定然跟他有关。而且他数条罪状都有实证,我就不信大明的官府还收拾不了他。我知道叶掌柜已跟这贼人一伙,这‘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冷哼一声,西门大少一拱手转身就走了。他怒气冲冲的出来,心里还在想:“我就不信我扳不倒这小子,我西门哀还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