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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后,陈锡才知道柳央华T们已经在候着了。T走进议事房,在前头那张太师椅上坐下。
几人行过礼。新任御史是个一把胡子、精神矍铄的老人,官阶最高,此时T便代众人开了口:
“禀王上,臣等所虑之事,有关近来新即位的明王。”
陈锡向莫雨澜低语一句“把东西拿上来”,见T匆忙离去,才正色道:“那街谈巷议的蜚蜚之言正是孤叫人传出去的。”
“那……”御史一句话未说完,莫雨澜这手脚利索的已将那皮盒子呈了上来,陈锡两指一扫,莫雨澜会意抱着它站到一边。
陈锡笑道:“沈卿且看看,这是何物?”
陈锡话音刚落又有些后悔,心里念叨:这几个老人家一把年纪了,看了这血腥之物不会有事吧?
但话已出口不能反悔,莫雨澜指了个太监帮忙,两人一个举着一个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
一股混着血腥的腐臭味瞬间就弥漫开来,陈锡赶紧道:“看清楚了?莫雨澜,关上吧。”
御史放下遮挡鼻子的手,道:“王上,这是……”
陈锡点头:“对,这便是那明国新王的脑袋。”
几人齐齐行礼称赞。
陈锡看着御史老人家变换了颜色,露出T即位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喜悦之情。想起T哥留下的名单,想起这刺杀是何人的功劳,陈锡又是欣喜又是难受。
陈月恒为T铺下的稳固王权、收服人心之路,从这明国新王的死,便开始了。
富丽堂皇的宫殿一个偏室内,不绝于耳的说教声,一身长褂子的老学究将面前锦衣华服的学生骂得狗血淋头。
陈锡一天里,已经是第四次被这暴脾气的老头打手心了——嘶,那是真疼啊!
这老头在陈月恒的那张纸里占有特殊地位,T是陈月恒为陈锡选中的“老师”。这人虽然原先官职不大,脾性也实在刚硬,但却是有真本事。陈锡在T手下一月,收获颇丰。
中午,陈锡将白大人送走,回殿内一边用膳一边抻着手让茗山给T上药——那手掌被打得太狠,有些地方甚至渗了血来。棉球蘸落,陈锡不禁一缩一缩的。
“好了,王上。”茗山恭敬地退到一边。
“谢……”陈锡反应过来,只在心里补全了,道,“孤今儿出宫去拜访大将军,你准备一下。”
茗山应诺,下去了。
平王出行,声势浩大。本就经过闹市,此时繁华的街道更加繁华,开道的“隆隆”锣声根本阻挡不了人的好奇心,御驾进程缓慢。
但陈锡也不急。T这次如此大张旗鼓地去看芮九娘,就是要给外界一个信号——关于此事,陈锡考虑良多。芮九娘腿脚不便,肯定是不能再亲自领兵了;甚至T自己都请辞了。其实陈锡也想过,叫芮九娘卸下担子,叫赵澜(骠骑将军)或者武安(现在的卫将军)、胡将军(车骑将军)那些人顶上,但最终,T还是因为两方面的原因,决定维持现状:一来,尽管芮九娘腿瘸了,但T的领兵之能没有消失,T依然能像以前一样策划布局;二来,说实在的,如今武官中能担这个位置的几个,只有赵澜T能全权信任。而T为了战时考虑,隐瞒了赵澜的身份。这样一来,T初来乍到就当了二品的骠骑将军本来就够让人非议的了,要是陈锡还提拔T做了大将军——那才是树大招风,有意见的折子得比现在翻一倍!
因此,陈锡毫不着急,一边在心里将这一切重新琢磨一遍,一边透过帷幕帐纱朝外观望着——就在这时,一阵狂风袭来,好死不死正巧掀开了这遮挡的帘子,年轻的平王就这么促不及防地与T的一些子民对上了眼——
只见那皇然的轿中端坐着个俊俏的青年人,T长相不算一等一的好看,但总之干净清爽,气质温和,教人心生好感。发冠垂下几缕细珠,散在那饱满光滑的额头上;T没什么表情,眉眼微垂,嘴唇在这一刻下意识地轻抿,面部有些紧张。
喧嚣声更盛。随侍的莫雨澜连忙上前拉下了帷幕,一面又连连请罪,见里头的身影摆手才作罢。
一行人继续往前。
陈锡没看到的是,与T对视的那几人里,还有只盘着尾巴睡觉、偶然睁眼伸懒腰的白猫。T与轿里人对视后照常坐下,猫头一挨上肚皮就弹了起来——猫拱成个“n”型,炸毛了。
T本来就是长毛猫,一炸毛蓬松得像朵云,脸都看不见了;T后腿发力一蹬,四脚速度快上个新高度:“哥——哥——”
竟是只能吐人言的猫。
众侍卫见一只白团子倏地近前来,都惊了,连忙七手八脚地阻拦——可那猫打定了主意要见轿里人,灵活地左弯右拐,上下腾飞,哪会叫人抓到?不一会儿就近了轿子。
莫雨澜一边挥舞着拂尘,一边尖声尖气地骂人喝斥,响动已扰得陈锡发问:
“怎么了?”
莫雨澜破口的话语没收住:“小畜生——王,王上,有,有只白猫拼了命要闯进来,那小东西好生狡猾,侍卫们拦不住啊!”
陈锡来了兴致,探身将帘撩开一点,果见着个满身脏污的长毛团子将一群侍卫溜得团团转;T不禁笑了声。
那猫听了陈锡的轻笑转过身来,黄蓝的鸳鸯眼一亮;三两下爬上侍卫的肩头,借力一蹬,整个猫化作铺展的一片朝着陈锡飞去:
“哥——”
众人乍一下被T口吐人言惊到;可心惊是心惊,侍卫们还是尽职尽责地举刀去拦——这时白猫满心满眼全是陈锡,被一刀砍中,“啊”地大叫一声掉到了地上。白猫滚了一圈,不动了;血汩汩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