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九年初,一场浩浩荡荡的朝堂变革拉开了帷幕。
政令颁布之日,一时间激起了万重骇浪。
连续的数月里,不知有多少朝廷大员纷纷上奏进言,试图言明利害,却都被扶苏留中不发,主打一个不批示、不同意、没看见的处理态度。
几个月下来,他们才真切的发现,昔日那个始皇长子,经过数年的韬光养晦,早已成为了朝堂上真正的掌舵之人。
地方上,虽说各地郡守也有陈奏之人,但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各地的刺史都是扶苏昔日指定之人,自然也是这位大秦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更是不会行反对之举。
朝堂上,昔日三公只剩下了冯劫一人,却也明确站在了扶苏的一侧,九卿中倒是有不少官员明言反对,甚至还想对扶苏下达的政令动些其他心思,只可惜,各府衙具体的办事之人多是昔日朝廷提拔的寒门士子,自是不可能由得这些所谓上司断了他们的晋升之路。
曾经有人说过,一国之朝堂,往往欺上瞒下,肥了的,正是中间那波人。
现在好了,如今上下拧成了一股绳,难受的,恰恰还是中间那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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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波澜对于革职在家的蒙毅亦是有不小的影响。
看着府内管家又送来不少拜帖,蒙毅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些人呐,最是看不清局势,朝堂变革已经是大势所趋,他们竟然还想着阻挠,当真是不知死啊。”
听着蒙毅的自语,下方的蒙柔却是尤为不解。
“上一次的事情既然都已经说清楚了,按理说陛下应该让兄长官复原位才是啊,毕竟这样的大动作,有二哥在朝中帮衬着岂不是会更顺利一些吗?”
蒙毅听完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有心回护蒙家,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回护?”
看着蒙柔越发的疑惑,蒙毅当即深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几年前陛下锐意改革税制与法制,咱们蒙家可出了不少力气,不知道有多少达官显贵和地方士族怀恨在心,若是此次官职改革也参与其中,这仇怨只怕是越结越深了,”一边说着,蒙毅看向蒙柔,开口问道:“你还记得我大秦朝有史以来最为波澜壮阔的那次变革吗?”
“那怎么会忘呢?”蒙柔轻轻吐了口气,一时间好像思绪万千,“孝公与商君那一对君臣可称得上是万世楷模,想我大秦奋六世之余烈,源头便在于那一场变革啊。”
“是啊,”蒙毅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只可惜了,后世之君虽然依旧坚持新法,可商君却是死在了自己亲手制定的秦法上,让人唏嘘啊。”
“兄长是说。。。。。。”
蒙柔话未说完,蒙毅便已经肯定了她的想法,“不错,自古变法,必然触动许多人的利益,他们不敢忤逆君上,却敢直面变法之臣,可这些人又恰恰是一朝的中流砥柱,所以为了平衡各方,变法之臣自然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牺牲品。”
说到这里,蒙毅也不由得不赞叹起了扶苏的手段。
“陛下深谋远虑,早就想到了今日局面,所以第一次改革之时,我是冲锋陷阵的那个人,就连冯去疾这个右丞相都比不上,如今再行变革,我反而能够置身事外,让冯劫成了拥护变法的大臣,这样一来,冯蒙两家共同分担士族敌意,即便日后真有什么变故,至少咱们蒙家还有个盟友在身旁,不是吗?”
“现在你懂了,陛下当初为何借着那桩小事来罢黜我这个左丞相了吧?而且,即便是没有那封去往北境的书信,陛下也一定会随便找个由头将我革职在家,为的就是躲过这一场风波。”
听完蒙毅的话,蒙柔只感觉五味杂陈。
她的记忆里,扶苏依旧是那个喜欢高谈阔论、开口闭口都是之乎者也的酸儒做派,何曾想,自己早已猜不透这位大秦陛下的心思。
这些年。。。。。。他也一定很辛苦吧?
这般想着,蒙柔不由得心里一酸,眼眶也不由自主的泛红了起来。
抬眸所望,就连思绪都好似飘到了那座让旁人遥不可及的深宫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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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九年四月,朝堂纷争愈演愈烈。
诸多大臣的奏章虽然被留中不发,但扶苏毕竟没有采取什么强硬措施,一时间倒是给了不少大臣们一个错觉。
那就是,官制改革,不是没有不可回旋的余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日麒麟殿散朝之后,不少大臣干脆跪到了勤政殿外,只盼望着里面的大秦皇帝陛下能够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