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宝嫣做了一场绮丽的梦,她伏在案上,头埋进双臂中,在无人察觉的地方自由地畅想,哪怕这张桌案不可能留下那个人的气息,但她还是无法自拔地轻轻嗅了嗅,然后两颊发烫。
孙芳紫扭头找她说话时,宝嫣刚好微微抬头,换了个姿势,双腿夹紧并拢,呼出的气息湿润温热,脑子里根本留意不了她说了什么。
孙芳紫无知无觉地喋喋不休,“你那婢女好了没呀?要不要我再帮你请大夫给她看看?”
宝嫣勉强应道:“已经能下榻了……”
她多希望孙芳紫不要吵,再吵下去,她脑子里春心泛滥的思绪就要被冲散了。
可惜对方对她此刻的状态毫无察觉,反而急着和她分享秘密,“我跟你讲哦,姓白的居然说要跟我休战了,为了讨好我,她还送了套首饰给我,不过谁稀罕呀,当姑奶奶宝匣里没有么?”
她口中姓白的人应该叫白宛仪,与孙芳紫不对付全是因为她敏感的自尊心,孙芳紫人生的娇小,被拿来与白宛仪做比较。
那是个跟儿l郎一样高大的女郎,容貌生得很漂亮,就是魁梧了些,不知为何二人天生一副仇家样。
说是相看两厌倒也不对,宝嫣见过白宛仪,自始至终孙芳紫在她跟前就像刁蛮任性的小妹。
那位倒像长者,纵着她,宝嫣曾怀疑过白宛仪的身份,隐晦提醒过孙芳紫,奈何她听不懂,宝嫣便不提了。
也许这是她俩之间的情-趣也说不定呢?
“阿嫣妹妹……”
就在二人不同频调说话间,一道情意绵绵的喊声在她们身后出现,宝嫣即使不回头也能知晓来者是谁。
“又来了。”
孙芳紫无奈地摇头,起身迎接,“殿下,阿兄,你们来了。”
孙信邈傻乐,他长得不差,颇为英朗,笑起来十分真诚,说不好听些有着很浓的憨实气,不是宝嫣钟爱的那类少年郎。
反倒是他身前负手而立,容色冷淡,身姿挺拔,属于天地间罕见俊秀的僧太子,乌发黑眸,不言不语的模样更吸引人。
宝嫣从得知他也在后,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脖子轻轻缓慢地转动,在与陆道莲的眼神交错的那一瞬间,禁不住嘴唇嗫嚅,然而看上去只是微乎其微地动了动,太子便收回了目光。
那孙信邈和孙芳紫不愧是兄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宝嫣即使不理他,他也能自得其乐地往她身边凑,“阿嫣妹妹,听芳紫说你生病了,身子好些了吗?”
孙芳紫服了他了,忍住白眼的冲动:“阿兄说什么呢,你耳朵又不灵光啦?
我明明说的是她那婢女。”
有这兄妹俩打岔,一来一回气氛逐渐变得热闹。
宝嫣抑制住想往那道显眼的身影上瞄去的冲动,“我没什么大碍,多谢孙郎君关心。这位是……”
孙信邈:“我来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太子殿下。”
她终于能借着机会光明正大地朝陆道莲瞧去,“原来是太子,臣女见过殿下,给殿下请安。”
她拿出最好的身段姿态向矜贵的人影行礼,仿佛刚刚认识一般,陆道莲凝神看着她,静默了一瞬,“嗯。”
“殿下,她就是我与你说的阿嫣妹妹,是鹤沽官齐大人家的女郎。”孙信邈不知是否与陆道莲混熟了,胆大地说出一句,“也是我想娶回家的意中人。”
这个孙信邈!
宝嫣平日脾气都挺好,称得上温顺,当下却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又在胡说八道。
不管她与孙芳紫交不交好,她对他向来就生不出男女之情,一直当做认识的熟人看待。
可是他每见着一个人,总要当着面宣告他属意她,好似她是他的一样。
孙信邈:“对了阿嫣,你方才怎么坐在殿下的位子上?殿下,前两日,阿嫣妹妹还与你坐在同一排呢。”
真是傻子,宝嫣无奈又没办法,强颜欢笑道:“我不记得那是殿下的位子了。”
陆道莲的回应更加简洁:“忘了。”
在普诗弥来讲经之后,一行人重新选座坐下,宝嫣本想着将位子让出来,结果太子选在了她身后一排。
也就是以宝嫣为中心,孙芳紫在前,陆道莲在后,他后排两侧则是孙信邈与另一个叫温呈君的郎君,都是一众年轻朝气的少年郎,丰姿夺目,高不可攀。
孙信邈其实早在学府就与陆道莲相识了,可以大着胆子说是同门师兄弟,本朝的名师就是他们学业上的师父。
陆道莲是他师兄,孙信邈是师弟。
盯着宝嫣身影,孙信邈难掩兴奋,即便太子的佛家师父在上方讲经,也不影响他与陆道莲分享见到宝嫣的心情,“师兄,你瞧见了吧,阿嫣妹妹怎么样?是不是与我,像极了一对佳偶,极有夫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