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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纵是如此,历史已经无形间赋予了时人心理上的优越感。
那便是胡人纵然入主中原,终究衣食住行一应礼制条章,仍是要向汉人学习。鲜卑人改迫汉人大族改姓,可鲜卑人建立的国家,依然要学着汉人的礼制来治国。
而李世民让他看到的历史,却是连这样的优越感也打了个粉碎。
“我让工厂不签身契,约束他们给予福利,照顾伤残,处罚不守规矩的人。父亲为此与我争吵多次,以为我多偏于贫苦,而不能善抚士族。其实我是在救他们,也是救我大唐自己。不然,早晚有一天,大唐的皇室会与这些贪婪的世家一起被掀翻,没有人能幸免。纵使李氏将来总要亡天下,我也希望能体面些。”
他不再操作电脑,站了起来,坚定地说:“即使看了这些,父亲,你还是不能完全理解这一切,不能与我同道而行。让我来吧,这就是上天给予我的使命。”
李渊今天受到的刺激有点多,一直有点愣愣的,这时候点着头,也不知道反应过来没有。到李世民施了一礼,请他与窦皇后休息,将将要退到殿外时,李渊才猛然抬头,扬声问道:“二郎,这一回,你还是想做文皇帝吗?”
李世民颇有些无礼地只转过头来,同样扬声回答:“父亲,什么文皇帝,武皇帝,那都已不是我在意的事情了!”
第104章赶鸭子上架的长孙无忌
没成形的应天门之变就这样中止了。
齐王李建成、吴王李元吉均废为庶人,一起流放到了黔州,这是李渊的坚持,要他们俩在一处也好互相照顾。李世民挺无所谓,也没说穿大哥恐怕都不想看到李元吉,比邻而居说不定哪天就打破头。父亲提了这个要求,他就同意了。
李渊几次想把长子留在京里,到底没能张得了口,背地里鼓动皇后去说。
窦皇后自然也舍不得,长子同样是她心爱的孩子,但玄武门之变的记载让她寝食难安,父子兄弟之间掺杂了权力斗争之后,就不能用亲情来考虑其关系了。
现在强势的二郎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不甘人下的大郎和四郎反抗失败,二郎才能大度地赦免他们,只废为庶人而不必满门斩杀只余女眷,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少一家人都还活着。所以窦皇后根本不理会李渊说了什么,绝不去儿子那里多嘴。
晚上被老头子叨逼叨的惹急了,窦皇后就翻身背对着他,摆出不想听的姿态。
李渊急了,侧身撑坐起来,扯下她拉过头的被子,继续叨叨:“至少换个地方,去黔州你就不怕大郎水土不服?”
看来今晚是睡不成了。窦皇后叹气,背着身幽幽地道:“流放哪里能有好地方,你少管一点,大郎才能安生。黔州已经不差了,你难道还想让大郎留在洛阳?行了。二郎私下里给了后面的内容,你把书往后看看,二郎自己废了太子,还放到黔州呢。那里也不是什么穷山恶水——对了,观音婢有孕,后面的事你管好嘴,别跟她说。”
那他流放到黔州的孙子还不是两年就没了,李渊唉声叹气,窦皇后本来也不平静,让他叹得更难受了,两人成宿成宿的睡不着,但这件事已经无法更改,终成定局。
诏书还是以李渊的名义发了出去。
参与叛乱的氏族颇受牵连,虽然不至于族诛,但参与其中的主支怎么也逃不过了。弃卒保车,族中在京中奔走试探,最终换上了听话顺服的新家主,换得少受些牵连。
这些事,李世民是不会亲自处理的,这次失败的政变于他而言真的只是件小事,大事敲定之后他就没多过问了。睡了一觉起来,他先把长孙无忌叫过来,问让他主持立法的事。
并不是《唐律》,很多事没有理顺,虽然也在准备,但李世民没催着这件事。他是让长孙无忌先将专利和工厂相关的律法整理出来。
给的参考并不是后世的法规,而是他跟秦皇汉武要来的,秦汉两朝初步实行的法律,包含了专利授权、安全管理、劳动保障、工人福利等内容。
不要看嬴政一开始主要用隶妾做纺织女工,刘彻则是以衣食无着的寡妇为主,实行一天九小时工作制,但两人还是在推行正式法律落地的,后来也缩减了工作时间。
一开始有这样的工作,隶妾自不必说,那些贫苦的妇人也只有感激的份。但他们毕竟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哪怕在他们身后很久才会有那样的事,他们也觉得,子孙未必有调整的能力。
到时候不被资本裹胁,皇家成为给世家转变成的大资本家顶锅的不算特别冤的冤大头,他们就要谢天谢地了。
哎,这事怎么说呢。封建王朝,以天下奉一人,一家一姓享尽了福,最后被推翻诛杀也不算冤。虽然世家士大夫之流同样是跟在后面吃尽了好处,但毕竟还是在皇室后面。
就说明朝吧,一说起来就是文官集团,就是士绅。固然这些人又是走私又是抗税,国家想收税都要大叫与民争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老朱家的子子孙孙,可也都是国家拨钱供养,天启年间已经实支禄银156万两。清朝更不用说了,顺治初年就达到了数百万两。
皇家宗室,受天下供养,最后国败而受牵连,也算是得其所哉。
但真要到那个可想知的未来,皇家造的孽真未必比得上世家贵族造的孽,却要担最大的臭名,这就让皇室的老祖宗们很不愤了。
况且,给工人更好的待遇,开设技工学校才能吸引更多人来学习,并在社会上造就一批手头有钱也愿意花钱的市民阶层,对经济也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