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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徵也有同样的想法,但眼下来说,义成公主掌权对他们是有好处的,对他们的目的是个预料外的助力。
他正色起身,又行了一礼,仍然未说正事,还是发问:“那么敢问公主,若是大隋兴兵讨伐突厥,突厥有灭族之危。在公主心中,又是以何为重呢?”
义成公主诧异地将两人看了又看,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口气这么大了。见二人脸色都严肃不像是说笑的样子,她想了想,失笑地摇了摇头。
“回到大隋,我不过是立了些微功的公主,或许受到礼遇,荣养终身。陛下的恩宠不衰,我就不会受到任何人的轻慢。在突厥,我是有自己牧场和奴隶的可敦,能参与可汗的议事,与可汗分享他的权力。这样说起来,我确实更应该保住这个可敦的地位。且我如今的地位,已经不是依靠大隋得来,就算大隋不认我这个公主,突厥也要认我这个可敦。”
她爽朗的笑了起来,然后道:“但我始终记得,我是为大隋出使突厥的公主。我嫁到突厥,是为了让大隋不受突厥的侵扰,让突厥臣服于大隋。如果你们有本事灭了突厥,我当为尔等内应。”
她又轻笑了两声:“草原上永远都会有放牧为生的部落,如果我不想回到京城做一个公主,那么我也可以带着我的部落留下,帮助陛下统治失去了王者的草原。”
魏徵敬佩地拱了拱手,这才说起自己的来意。
“我家郎君准备做一门羊毛生意,借此来往突厥,收集情报。他为马邑都尉,虽不能轻启战端,但突厥如今蠢蠢欲动,他认为迟早要有一战。所以还请公主相助,给个方便。”
“这简单,你们就先在我的部落里收羊毛就是了。”义成公主爽快地道,不过也觉得奇怪,“羊毛生意是什么?你们收了羊毛能做什么?”
魏徵听李世民讲述过,心里不太相信。不过话说回来,千里传讯的电报都能有,这种一次纺许多线的机器好像也不能算特别假,他姑且信之,但不好对义成公主详述。
“我家郎君弄出了洗液,去除羊毛油脂的效果很好,又做了能梳理羊毛的机器,比手工方便快捷。他准备用羊毛纺线织衣,做毛纺的生意。”
不详说这么听起来挺靠谱,详说用水力带动,一次纺上百根羊毛线,魏徵怕义成公主下令把两个骗子打出去挖坑埋了。
果然,义成公主听说李世民能更好的去油脂,又有梳毛机,眉尖就是一挑,笑道:“那倒是真不错,虽然我不知羊毛织物能有多少人买,但想来生意做起来总不至亏本。羊毛怎么收?”
“五月间收一次,八月间收一次。我们带了绸缎茶叶和盐……公主的部落有多少收多少,旁人的部落却有限制。”魏徵笑得像头狐狸,“每个部落收多少羊毛,由公主说了算。”
义成公主心领神会。
如果他们的羊毛生意做得大,羊毛自然收得多,决定哪个部落收多少,就决定了哪个部落赚得更多。掌握了分配权力的义成公主,自然说话就更管用了。
除了不知道这个生意是不是真能做起来之外,别的都很完美。
“好。”她应下来,“如今已是四月,你们暂且住下,等五月收了羊毛再走。”
二人求之不得,他们的理论知识已经足够丰富,正好留下真正了解突厥人的各个方面。从地理到习俗,不亲身来一遍,长孙晟教得再详细,总也缺点什么。
魏徵更是从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这里转学的,更是需要补课。
不过义成公主就担心李世民过于年少气盛了,魏徵一开始问事那口气也大了点,怕那少年真怀着用马邑兵马就来挑衅突厥的念头。于是她不免碎嘴了些,跟两人反复叮咛,叫他们好生劝谏李世民,不要轻启战端,惹出事来,要大隋给他收拾残局。
两人自然应下。尤其魏徵,他也怕这个呢。
一个月时间匆匆而过,义成公主也已经吩咐下去,把诸事都安排好了。
五月时,两人分别带着几个庄园上的学生,由义成公主的人领着,到她的牧场里去教人剪羊毛。
牧民和突厥小贵族们都很高兴,不值钱的羊毛换来了丝绸茶叶和盐,跟白拣似的。有跟义成公主亲近的甚至过来问:“是大隋的天子用这个名义给可敦送礼吗?”
义成公主服了他们的脑子,面上浅笑:“这只是马邑都尉的生意罢了。平时里他们还有别的生意,你们有什么要买卖的,自己与他们说。八月间他们还会收羊毛,你们要想卖羊毛,就多养点羊吧。”
小贵族兴奋地搓手手,“太好了。过几月再卖一次羊毛,就算冬天大风雪,羊只能杀了吃肉,也不算太亏了。汉人是不是傻,羊毛买去做什么?”
义成公主脸一沉,你才傻。
“汉人善机巧。”她收了笑,淡淡地道,“他们收羊毛去自然有用处。我们能卖羊毛就好,别的就不用多管了。”
连始毕可汗都知道了,亲自过来问,义成公主向他笑道:“他们带的货物有限,不能每个部落都收。我名下的牧场他们是都要了,剩下的货交给我分配,我也不好全给可汗。”
始毕可汗也不能把其他部落都得罪了,想了一想,这事交给可敦也好,免得吵起来记恨他。这样他还能做个调停,缓和一下矛盾,便点头道:“好,你分吧。让他们下次多带点货物,我们这里有的是羊毛,哪里买得完。”
魏徵和长孙无忌又停留了一个月,以收羊毛的借口带着人跑了四十几个部落,广大的牧场让两人骑马骑得大腿都磨破了,但也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