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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信心中大定,知道这个功自己立定了,问得多才是真有意。
多美的事啊,不用上马厮杀,穿着华美的锦袍来跟同族炫耀一下自己的美好生活,就立下了一桩偌大的军功,可以增加封户了。
而且他实打实的没讲谎话,对得起这些同族。实际上让他们投汉,他说不定还要吃点亏,因为羊毛生意会被他们分去。
他现在的身家远超于同层次的侯,就是因为他还有自己的部众,有不受配额限制的羊毛生意。也就来了不到两年,一年两季的羊毛生意,他的部族自己的羊群都没扩大多少,光是收购再转卖,就人人富得流油,对他这个王敬服无比,誓死效忠。
他当然也是大富。毛纺厂扩建,除了官府拨款占一部分,私人也可以投资,份额比较小就是了。他当即就找魏商请求入股。
入股之后他去看了那个骡机和水力织布机,眼睛都看直了。
草原上生长起来的匈奴人,只知道汉人工巧,只知道牛马力大,哪里知道人工之巧,竟能夺天地造化为己用。
就用川流不息的水带动机器,一台机器就能同时纺出三四百根线。人家看的是能省多少人力,赵信看的是:“老天啊,这得收多少羊毛才跟得上机子,我子子孙孙都不会穷了啊!”
所以他才会这么大方,劝这些匈奴部落投汉,不在意他们分走自己的生意。
就扩建之后的毛纺厂,有多少羊毛吃不下啊。
四月,匈奴右贤王率军来犯朔方郡,汉军早有准备,更是得了情报,半路伏击,右贤王军大乱。乱中更有十数个部族忽然反水背刺,全族背匈投汉,右贤王出师未捷败局已定,未到朔方城下已经士气溃散,只得罢兵而归。
汉匈年年对峙,一直是匈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李广那代将领纵是勇武,战阵上不吃亏,胜利也只是将他们逐走罢了。
只卫青夺河南地一战,匈奴算是吃了个大亏。但饶是如此,去年和今年,匈奴袭扰雁门、代郡、定襄、上郡诸地,便是汉有防备没得到多少好处,但汉军还是只能行驱逐事,不能出塞远击。
匈奴来去如风,依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少数不愤出击的将领要么追赶不上,要么反而被击破,仅以身免——这真的不是在说李广,这是汉军的常态。
所以右贤王原以为汉军不会追击,退去也退得从容。岂知刘彻既早知他要来,又怎会放着卫青不用,白白让他跑了。原本历史上是在这次袭击之后的第二年,他令卫青还击匈奴,取得大胜。而现在,汉军早已经部署在朔方,领军之人也正是卫青。
卫青在右贤王行军途中伏击时并未用上全部军力,另有一半精兵按兵不动,待匈奴退兵扎营后才追击而至。右贤王不料汉军有这样的行动,匆促间弃了饮酒的金杯,上马急奔,虽不能说仅已身免,但亲自统领的部族也丢失了大半,金杯也成了卫青的战利品,被他派人送回长安奉于天子。
这一战,因为是匈奴出击,汉军迎战,俘获的财物没有元朔五年丰盛,但杀伤的匈奴精壮更多。
卫青清点收获时,思考再三,发电报向天子请命,请求大军略作休整后,再出朔方,这回深入匈奴境内,取得更大的战果。
不是因为他对俘获的牲畜数量不满,也不是他贪功。而是这次军功有老大一块得分给主父偃和赵信,原因就是他们成功策反了右贤王麾下许多小部族。
战后卫青审过俘虏,也问过那些反水的匈奴人,得知还有很多类似的部族心怀犹豫,虽然这次没有行动,但也跟他们私下里有来往。
右贤王吃了这个亏,被背刺了一个狠的,回去肯定要整顿内部,到时这些部族恐怕要被清理一次,亲汉的首领会被杀死,换其他人上位。就算全族都有心投汉,在匈奴那里也讨不得好。再想有这样的里应外和就不容易了。被清洗的部落也会震慑其他人,大汉保护不了心向自己的匈奴部落,那还凭什么引人来降。
他必须趁这个时机杀出去,给那些动摇但还没有行动的部族再加个砝码,让他们更积极的投向大汉。
不得不说,卫青真是太喜欢电报这仙器了,一点功夫不耽搁。他上午发的电报,心里估算着——陛下得信之后内朝议事;议定后第二天召集外朝定夺——嗯,他第二天早上就守在电台边,饭都在那吃的,果然第一时间守到了长安的回电。
准。
卫青心中大定,便在朔方备战。没想到未过旬月,天子使者自长安来,持印信入军中,宣天子诏,将他拜为大将军。
这是电报中一点也没有提及的事,卫青毫无心理准备,接过印信时顿感有千钧之重。
这次不俘获右贤王,赶回百万牲畜,都难以报答天子的信重了。
自幼贫苦,在军中更是对战事消耗深有感触的卫青认真的这样想,不愿意大汉在战争中吃亏,怎么也要把花掉的军费补回来一点。
于是,五月间,汉军再出朔方。没想到汉军会追击的右贤王,这次同样也没想到汉军会一鼓作气深入敌境,更没想到上次他的大败让那些原本就动摇的部族彻底改变了立场,一个多月里早已与汉军暗通款曲。
卫青用上了斥候,准确地捕捉到了匈奴右贤王的动向,三个投汉的匈奴小王派人引路,直击右贤王本部。
这一战,右贤王身死,其部俱被俘。朔方的势力向外延伸了一大片,主父偃迅速请命赶来,将那些忠心跟随右贤王作战的部族空出来的草场,分给了投汉的匈奴小王,并承诺只要不背汉,从此他们的羊毛交易就不再设配额。每个部落自己抽丁壮监视匈奴王庭的动向,若有异动,汉军也将助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