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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离汇报,还有人甚至跪在血泊,于第二轮炮火的打击中磕头,祈求上天的原谅。事后审讯,原来匈奴人把炮兵在地上做的距离标记当作了诅咒的符号,认为他们的巫学艺不精才会不能破解。
其实一共六门炮,本来两轮齐射的成果应该不这么大的,奈何这是第一次。匈奴没见识没经历过,也没有心理准备,他们完全没受到影响的人马也因为爆炸声惊了马,军队炸锅了,根本没有办法控制。
事后追击抓到的俘虏超过了六百人,嬴政把记述炮击成果那一段回味了几遍才作了批示,令秦军出塞。今年对六国无大战,先教训匈奴人为要。
那些参与的部族,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修茶马道的劳力就有了。用外族俘虏,可以省下他关中子弟的劳力。
心情正舒畅时,这两年提拔到身边的近侍禀报,芷阳宫的芈八子与陈苇新染了丝绸与皮毛敬上。
嬴政看了眼这个原本名为赵当,因为勤勉认真被提拔到身边,被他改名为赵鹿的近侍,点了点头。
赵高早被他找出来做试验用掉了,他提拔这个人,不仅是因为此人做事认真,还因为这人脑子有点实在,说穿了比较笨。他身边的人,还是心眼实一点比较好。
而改名,是为了用“指鹿为马”提醒自己,要警惕自己亲近信用的人。毕竟他不可能在关键职位上用笨蛋,而笨人也同样会有自己的心思,仍然需要他时时注意。
不多时,赵鹿从外面带进一队宫女,每人手捧一匹丝绢或一张毛皮,均已染色,呈于嬴政面前。
嬴政眼睛一亮。
这是她们合成的染料?
这样鲜亮的颜色,他从回来后就少见了。让人近前,那染成紫色的丝绸让他突然想起在后世看到的所谓“中国紫”,是在他陪葬的兵马俑上发现的,后世人还没能成功合成。
他知道现在的紫色要么是用紫草染的,要么就是这种“中国紫”,但后世配不出方子的原因,也在于现在的天然染料想要着色太不容易了,需要很复杂的步骤。
而合成染料,只要解决了前置原料的生产,就可以流水一样的出产了。
不过那种“中国紫”,他似乎可以让匠人把方子抄过来,带到后世让刘彻去经营试试。后世天然染料复古风也算是个时尚潮流了,不能大规模卖,但可以在小圈子里卖高价。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又看了看皮毛,染得也不错。对于杂色的毛皮可以用这些染料来处理,能卖出价去。
紫色不是正色,但从齐桓公带起潮流之后,先是纺织中心的齐国开始流行,然后各国都渐渐不在乎正色间色的区别了。秦国也用紫绶来作为官员身份的标志,这是一种受欢迎而又较贵的染料。不过想真正卖出价,恐怕还得探出航路后卖到地中海去。
直接染了紫色的丝绸去卖。
这不是嬴政想的,这是刘彻说的。
嬴政不期然的脑子里开始回放乐子人刘彻的宣言:“什么叫双赢?双赢就是我卖丝绸赚一笔,卖紫色丝绸又赚一笔。”
真是精神污染。
甩开这不着调的联想,嬴政又看了看另一种鲜艳的黄色,点了点头,让他们退下,而召芈八子与陈苇进见。
芈妙已经很久没有面君了,陡然听到这消息一下还有点慌,急急忙忙让人找自己的首饰衣服。
她最近一头扎在化学试验里出不来,天天随便扎一下头发就完事,哪里是面君的样子。
陈苇也被宫女围起来打扮。幸好衣饰都是现成的,只是她们平时不穿而已,这会儿打扮起来,陈苇对着镜子捧住了脸,十四岁的少女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有点好看的呀。
礼仪她早就学过,但是因为一直没有面君,真正去到嬴政面前时,陈苇显得很生疏,总是偷偷去瞄芈八子。其实芈八子与她身份不一样,她又不能照搬的。
不过除此之外,陈苇并没有多紧张。
嬴政暗暗点头。
虽然他现在只是秦王,不是史书上那个威压四海的秦始皇,她们也不是刺客不用紧张。但是嬴政也见多了初次面君的人战战兢兢汗出如浆甚至语无伦次的样子。
像陈苇这样的不紧张,甚至还有心情偷瞄芈八子的样子,也不晓得是说她心大好,还是说她早早就被安排埋首学术,单纯不通世故人情的好。
不过嬴政有自己的解释——科学怪人嘛,不通世情很正常。他现在希望这样的人越多越好,绝对不为他们的失礼而生气。
他没有先对芈八子说话,而是和蔼的先问了陈苇:“听张苍说你擅长物理,为何最近都在化学上用功呢?”
水银镜也好,染料也好,能赚取利润,但谈不上国之重器。所以他至今也没有给陈苇封赏爵位,只是把分红给她罢了。
如果她能把投入实用的蒸汽机复原出来,就算朝野皆反对,他也会给她封爵之赏——更何况在秦汉这个时期,有些事虽然少见,但也不像后世那样固化成了仿佛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样的情况。
陈苇并不知道君王在她身上寄予了多少期待,她只是觉得大王并不严厉,虽然不能说像邻家大叔一样和气,但也跟老师张苍差不多了。
所以她把本来就不熟悉的规矩更忘了许多,听大王问询,便仰起头脆生生地答道:“回禀大王,因为芈八子的试验也很重要,并且更容易实现。我们从煤焦油弄出了染料,现在正想试着做硫酸铵,如果做出来,就能肥田了。”
嬴政手按在桌上,压住了霍然立起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