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才不屑耍什么下马威,他是什么身份,民国十三年的陆军少将,北洋骁威上将军,民国陆军一级上将,国光勋章和青天白日勋章的获得者,更是江东省的土皇帝,统治长达十余年之久,威信已经渗透到江北父老的骨子里去了。
江北地面上的人谁不认识陈子锟,想当年是他把南泰的土匪收编成第七混成旅,攻下省城做了督军,这一段历史土匪们耳熟能详,自古匪聚兵的例子不算少,兵散为匪更是常见,这些做土匪大王的,倒有一多半吃过粮当过兵,对高级军官有天生的敬畏之心。
将军虎威之下,别管是土匪头子还是民团头目,全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其实陈子锟并没摆脸色抖威风,只是身份摆在那儿,正所谓不怒自威就是这个道理。
陈子锟环顾四周,和颜悦色,让大家报上字号,众人莫敢不从,全都自我介绍一遍后,他又问:“有没来的么。”
“有。”陈寿道,“大青山支队的人没来。”
“哦。”陈子锟有些意外,没想到**的队伍里竟然连个有胆识的汉子都没有。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喊:“我来迟了。”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大踏步进来,洗的发白的军装,臂章上两个字“八路”格外清晰,军帽戴的一丝不苟,但没有青天白日徽,身躯高大,腰间系一条皮带,挂着撸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警卫员,牵着马背着枪,面对众多土匪,满脸鄙夷之色。
那人敬礼道:“陈将军,久仰大名,我是八路军大青山支队的武长青,收到请柬之后就赶过来。”
有人阴阳怪气道:“武支队长,你怎么来晚了,是不是不给陈总司令面子啊。”
武长青淡淡一笑:“我就怕迟到,所以提前出发了,没想到路上遇到鬼子的阻击,要不是马快,恐怕已经死在路上了,想必不会是有人给鬼子通风报信了吧。”
现场顿时吵吵起来,陈子锟暗道江北的水果然深,各方关系错综复杂,不来个快刀斩乱麻还真理不顺这些头绪。
他轻轻干咳一声,争吵立刻停止。
“既然人到齐了,咱们就开会,我奉委座之命前来江北开辟敌后战场,来了有三天,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各路武装各自为战,互相拆台,甚至制造摩擦,做出此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形同汉奸,罪该万死。”
陈总司令忽然发飙,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外面进来一个军官,附耳给陈寿说了几句话,陈寿面色大变,上前低声报告,陈子锟喝道:“带进来。”
片刻后,押进来一个走方郎中打扮的家伙,带着瓜皮帽,头上贴着膏药,药箱里一堆药丸,还有一把日本造小手枪。
这扮相,分明就是汉奸特务,祠堂里顿时炸了窝,一人指着特务喝问:“说,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想暗害咱们陈总司令。”
不待特务回答,那人又迫不及待道:“肯定是姓武的给日本人通风报信,把他抓起来。”
武长青冷笑不语。
陈子锟问陈寿:“这小子是哪村的。”
陈寿道:“他叫吕三里,原先当过十里铺的保长,后来拉起队伍当起了司令,手底下几十好人枪,也算一个人物。”
陈子锟道:“子铭,你去审审。”
赵子铭揪着特务的脖颈下去了,再看场中众位“司令”们,一个个怒气冲天愤愤然的样子,似乎都把矛头指向了武长青。
陈子锟并不为他们的情绪所干扰,道:“继续吧,江北抗日战场一盘散沙,已经到了非整理不可的地步,本司令决定,整编所有部队,统一指挥,展开游击战,控制乡村,把日寇困在城镇中,让他们不敢出城,不敢征粮,不敢扫荡。”
众人都点头称是,心里却各怀鬼胎,盖龙泉陈寿等老部下自然是乐得有人掌握大局,可那些草头王们可不乐意了,现如今形势怎么发展谁也说不好,汪主席在南京马上就要另起炉灶了,重庆能不能撑到明年都是个问题,跟着姓陈的一条路走到黑,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当然这话只能藏在肚里,面子上都是满口答应,和这些草莽之辈谈什么国际形势那是对牛弹琴,陈子锟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让陈寿开席。
陈寿早就杀猪宰羊预备了十几坛好酒,在祠堂院子里摆开桌子,司令们三五成群,喝酒吃肉,大快朵颐。
陈子锟点名让武长青陪坐,这人不卑不亢,镇定自若,让他想起了赵大海,席间谈到游击战的话题,武长青道:“**提出一个十六字方针,可谓游击战的精髓。”
“哦,武支队长可否讲讲,大家学习一下。”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武长青挥动着拳头,眼神中闪烁着火花。
陈子锟笑道:“这是你们**人在反围剿作战中总结出的经验吧,想不到润之兄一介文人,对战略战术的运用如此精深,不错,不错。”
武长青惊愕道:“莫非陈总司令认识**。”
“当年在北平,曾经有过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