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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乃至中午他都一直没去找明来,下课上厕所时又没忍住往八班教室瞟,明来就坐在靠走廊这边的后窗边倒数第三排,安安静静地在写什么。
倒是他同桌,一个短发女生,很自来熟地跟初阳打招呼。
初阳也伸伸手,在明来好像发现他的时候赶紧跑了。他非常心虚,心脏胡乱地飞,飞到他到达厕所时才安稳地落回去。
靠!初阳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莫名其妙?你跑什么?你有病吧?
下午,同学们都不情不愿地,但在乔新雪的帮忙开解之下,也还是勉强地去种树了。
班主任老周拖得很,到他们集合的时间才拿着补的两棵树苗慢悠悠地进校。之后他带领一半人去凉亭,剩下的一半由宋初阳和乔新雪带领种花坛那儿的海棠。
初阳给大家简单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大家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大人了,不在这种场合打闹耽误时间,周任很欣慰。
七班和八班的都是海棠,种在五十多米长的一条道上,道上的人各司其职,挖坑、翻耕、修枝剪叶、提水……
初阳从爷爷那儿移过来的不是种子树苗,长势也挺好,只需疏剪一下枝叶让它更好地吸取养分就可以。不出意外的话,高二就可以开花。但是他们那条道的地理位置不太好,学校高楼掩盖了大部分阳光,海棠又是阳性花种,需要充足阳光与肥沃土壤。
而土壤条件也不是很好,还有很多施工留下的残余物质,初阳刨了很久才把那些物质处理干净。这样的气候和季节种下去,需要时常浇水并且经常管理枯枝弱枝才行,初阳想,后面几年他都是要好生照顾着了,可不能浪费爷爷的一片心意。
这时很多人都已经胡乱地在栽种,全然在赶时间,不懂老师介绍的插根方法。初阳想说两句让他们好好种,但一想到前一天晚上大家那种态度,便也闭嘴了,只好只顾着自己这一棵,保证它以后枝繁叶茂,花开漫天。
终于把土壤处理完毕,初阳抬起头来,看到肖君竟然在帮慕容衾提水。
因为慕容衾没带树苗,所以她被分配了去提水。
肖君满额头汗,袖子挽到肩膀,露出肌肉线条。初阳看着他很是友好地在朝慕容衾笑,有些憨态。
应该是个好人吧,初阳想,那天晚上和他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帮明来来着。
一个多小时后,很多同学都种得差不多了,呆在原地休息。太阳光从建筑罅隙间漏过来,形成一颗颗粗细不一的光条。没过多久,光条变宽扩大,直接覆盖在整个小道上方,孩子们走来走去或是趴在花坛里的青春之姿闪耀在暮光之间,很是美丽。
种完,初阳在自己这棵树的根部划了个字母Y。可是一个Y有点单调,谁知道Y是谁?但再加S和C的话枝干又太细。没思考两秒,他灵机一动,抬头看向八班。随后,他咧着笑容在“Y”前面加上一个M。
MY。
你大爷的神经病啊,他又骂自己。
神经病凝神一思考,觉得该把这棵树现在的样子拍下来。想到此,他便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要往宿舍跑,却一下被乔新雪拉住,问他去哪儿。
“拿相机给我们班记录一下。”他脱口而出一句谎言。
拿到相机后,需得把谎言变真,初阳去凉亭那边拍了会儿后才又回到原地。时间已六点半过,夕阳的光像一层柔和滤镜,滤镜下的少男少女们美丽雀跃。看到初阳在拍,他们原本疲惫的神情都缓和下来,还笑着和镜头打招呼。
拍完本班的一个长镜头,初阳把模式调成拍照,给乐意的那几个一一拍了与树苗的合照,面对镜头大家又都莫名腼腆起来,卸下前一天晚上的锋芒,举着剪刀手笑得一脸阳光。
拍完本班后,初阳把镜头调转对向八班,八班很多人都走了,零零散散几个同学在自己花池的位置做收尾工作,明来也在其中。
初阳又把模式调回摄像,对准明来。明来蹲在自己的树苗下面,很认真地在查看些什么。
好几秒的小全景固定镜头之后,初阳又又调成拍照模式。
对方似乎听到了“咔嚓”声,抬头往他这边看过来,眉头紧皱,脸因为充血而绯红。
初阳再拍一张,明来的表情好像已经在生气了。
他迅速把镜头调转,胡乱地对准MY,那两个名字的缩写首字母在自己不明的情愫中永远定格。
他觉得自己幼稚,可是他好快乐。
快乐地跑到八班区域,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们看他挂着个相机,都说帮他们拍和树苗的合照,过三年再回头看看。
一般留到这么晚的都是对树苗很上心的,初阳一感动,也给他们拍了好几张。
最后到达明来那儿,他又要拍,却被人说:“玩上瘾了?”
“对呀。”
“注意一点。”明来提醒。
*
收尾完后只差二十分钟就上课了,初阳把桌兜腾空放相机,再次把桌面上的书码得整整齐齐了才去食堂买面包。他的手虽然还没完全好,但是做了那么多活儿之后他早就累得感知不到疼痛了,目前身上唯一的感觉就是好饿。
食堂是隔教学楼最远的一栋楼,来回花了他十五来分钟,还在半路就听到预备铃响起来。于是他加紧步伐,想着回教室之后再充饥,路上可不能就开始啃,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被监控拍到,那又要担惊受怕的了。
回了教室,闹哄哄一片,站着打闹的打闹,捂着耳朵大声背书的背书,还有围成一个小圈不知道谈论了什么而哈哈大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