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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说他在睡觉的时候都真的只是在睡觉吗?
初阳细细抚摸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下笔极深极重的漫画,心脏像被一大堆刺戳着一样难受。明来在他身边,可他不知道明来。
明来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在孤儿院里经历过什么?去北京之后又经历了什么?他总是觉得自己不去了解是给明来空间,但是这种空间又把他推至够不到明来的远方,他像是被上帝用麻绳紧紧勒住了脖子,就挂在太阳底下炙烤。炙烤他的同时他看到了一座冰川,一座孤独的任他怎么努力都融化不了的永远冻结着的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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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声终于响了,初阳如梦初醒,看清了前方陈佳文的脸,看清了白板上写得凌乱无比的化学式子,也看清了周围打闹起来的每一个同学的脸,可他回头,看不清明来。
“嘿,一整个晚上都在看什么呢?”慕容衾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在他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了。
初阳淡定地合上绘本,装出平常的嬉笑说:“管我干什么?”
“啧啧啧啧啧。”慕容衾无比嫌弃他这个样子,“坐男朋友位置翻男朋友的东西,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要什么脸?这脸都在追他的时候丢尽了,我不要了。”
“额,好吧,当我没说。他俩又开始了,要不要去看?”
初阳回头,看到他们果真又开始下棋了,周围也已经站了好几个看客。
他对慕容衾说:“我不去了,我做会儿作业,半期不想再在前三开外了。”
“好吧。”慕容衾懒得再和他闲聊,摆摆手后一蹦一跳地挽着林熠过去了。
初阳做个屁的作业,又开始看他看了前面几回的《蛹》。
他能感受得到夏加尔·泥的绘法很露骨很狂暴。他解不出来其中的意思,但这让他不安,于是他想要在落下的一笔一画里寻找出作者的情绪。
看得很认真,猜想和幻想以及分析都让他注意力高度集中,没看到从前门进来的夏春美。
他们班很多同学都没看到,值周老师晚自习抽查是正常的事儿,每次到夏春美她都要特别关照七班大家也都是习以为常的,所以就没管,也就没提醒后面下棋和看棋都津津有味的那帮人。夏春美站定在一帮人后面,又盯了他们好几秒后前桌一个女同学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然后将背靠到后桌沿上抵了两下,把其中一颗棋子晃歪了这棋局中的二人才抬头。
看棋的那几个男生也都慌张地转过身去,其中一个吓得赶紧把手中的卷子盖到那棋局上去做无用功。
“一人三分,总的扣六分。”夏春美的声音还是很甜,脸也还是高原红,像个苹果。
明来还在懵着,夏春美就一把把那张化学卷子捞起来往那几个男生面前丢,没丢过去,掉到了地上。她没管,而是又伸手将二人的棋子打乱,抓了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外衣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