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穆君凝的神情太绝望,傅辰的眸色透着一丝疑惑。
对于微表情有所研究的傅辰,能从人的细微变化察觉到更多信息。在确定她不会再出手后,就松开了穆君凝细如木柴的手臂。
唯有邵华池蹙着的眉头没有放下来,一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至始至终都是他心中的刺。
原本的对峙场面,由于穆君凝的到来,出现新的变化。
“老七,十一你们随我来。”穆君凝身体微微晃了下,将整只手臂隐藏在衣袖中,“还有安忠海,老六你们来当见证。”
穆君凝的话,是在平息场面,并不偏颇任何一方势力。
直接喊了两派的代表人物,又请了较为中立的老六、安忠海作为见证,不少大臣都明白,今日想要给老七定罪已经不可能,皇贵妃的到来只是给他们这一派一个台阶下。
穆君凝在转身前,看了一眼傅辰的方向,示意他也跟上。
这一次,傅辰也算是彻底出名了,至少从今天以后打听这个太监的人只多不少。
而傅辰从阴影里走到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就已经做好承担这些的准备。
任何人,想得到什么,总会面对失去。
几人来到养心殿偏殿,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才刚进去,十一就被傅辰快速从后面袭击,一掌劈向后颈,还没来得急开口说话就晕了过去,被傅辰直接放到了旁边椅子上。
“你!……你真是!”邵瑾潭气笑了,震惊得无言以对。
虽然对傅辰有些道听途说的了解,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看到这个小太监的目中无人,嚣张得毫无顾忌,连皇子都敢动手,邵瑾潭左右环顾,发现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一脸淡定,恐怕早就习以为常。
“多余的,不该处理?”傅辰说的理所当然。
邵瑾潭重重吸了一口气,将这种不可思议压下去。
这位太监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周围人居然只有他在大惊小怪,奴才做到这份上还算什么奴才。
也许有一种人,本身已经跨越了阶级的屏障。
傅辰没有看邵瑾潭,甚至也没注意面色黑如墨汁的邵华池,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穆君凝身上。
说来也是奇怪,傅辰居然夺得了在场的话语权之首,而这群人也丝毫没有觉得突兀。
“既然被我发现,你这次暗杀也算失败了,而我也不会再给你接近他的机会。”傅辰看了眼邵华池,示意他稍安勿躁,邵华池抿着唇,他哪里猜不到刚才傅辰和穆君凝在打什么哑谜,穆君凝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这的确让他毫无防备。
原本厌恶的情绪,不知怎么的,厌恶没变,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这宫里他信任的人不多,穆君凝多少算的上一个,她来暗杀自己,还不就仗着他们之间亦敌亦友的关系,多么会算计的女人。
他缓声对傅辰道:“你可全权代替我。”
傅辰眉眼一勾,溢出了一丝愉悦的弧度,很快又恢复平常的严谨状态,“我们也许可以来一场谈判,互利互惠的。”
“凭……什么?”穆君凝气息不稳,看着十分疲惫,却不愿安忠海去喊太医,只摆手示意让自己说完。
安忠海也是知道皇贵妃身体抱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以为这次也和以前一样不过是劳累过度,万万没想到这也许是他们见过的最后一次,皇贵妃靠着意志力站在他们面前说话了。
是啊,凭什么,邵安麟是新皇,他们三王党有着绝对优势,又为什么要受到威胁,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谈判,这时候穆君凝透着皇贵妃的气度与决策力,此时的她就是盛气凌人的一宫之主。
“您也听到应劭诏书的内容,安王殿下不能对瑞王不利,而瑞王现在的目标只是保住京城,与安王继位并无冲突,我们又何必给外人钻空子?”
傅辰没提邵安麟背后站着什么,也没提瑞王的真正目的,只从现实出发,他们要对付共同的一支队伍,而不是在这里内讧,只有解决外患才能慢慢消耗内部矛盾,至少这个谈判在当下是可以实施的。
“你想……怎么谈?”穆君凝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病态的红润,眼眶却落下阴影,仿若凹陷进去一般,看上去像是回光返照。
“打消再刺杀他的念头,而我们也会安分守己,不阻碍三王登基,如何?”傅辰看似做了巨大让步,直接决定了七王党下一步部署,实则他只说了不阻碍三王登基,却没说登基后会不会做些什么。
而这个让步,也是七王党如今唯一能做的,他们目前名不正言不顺,也只能暗中谋划,这本来要走的一步棋却被傅辰拿来当谈判筹码,偏偏他还一脸割地赔款的样子,让人挑不出破绽,只认为他们做了大让步,就是一旁的邵华池也在忍着表情。
“要谈和,也不是不可以……”穆君凝嫣然一笑,她也不想去分析傅辰其中的弯弯绕绕,“你过来一些,我想与你详谈。”
当傅辰走过去时,穆君凝忽然撩起袖子,她手臂上的血管犹如蛛纹,紫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蔓延开来,傅辰瞳孔一缩,两步上前正要查看,穆君凝却似乎在傅辰终于为她露出一丝焦急的时候,心下一松,人就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