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交集也没多少,那之后他就被晋成帝派去调查赈灾银两,离开滦京了。
“奴才与三皇子只有一面之缘。”这是天大的实话。
“他与我说,本以为你没机会活下来,没想到会剃须,甚至得到皇上的喜爱,是个可造之材,并且技能颇多。于是他离开前嘱咐我,有时间将这小太监调去福熙宫吧,这么机灵,与其利人不如利己。”提到邵安麟,扉卿的脸上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温柔。
傅辰闭了闭眼,匍匐在地上,从这句话能分析出三层意思,一、邵华阳与祺贵嫔私通之事,邵安麟表面不说,实则因为鹿沽院找不到人,就想顺便除掉他,就推荐他去剃须了,也没什么原因,只是觉得私通之事不宜声张,不想傅辰给自己惹麻烦,还不如将其杀之,杀的办法,有什么比惹恼皇帝被处死更神不知鬼不觉呢;二、邵安麟是扉卿的弟子,但从中也能看出两人关系非常好,说话之间毫无顾忌;三、进一步确认了三皇子有野心,并一直伏蛰;四、也是扉卿在表达他对自己的关注原因;五、邵安麟离开滦京时,不可能特意提到自己这个小太监,只有可能是顺便,那代表什么,代表着他有做过一系列安排,可能连这次拉二皇子下马都有他的影子在;六、最后扉卿什么都没做,他已经到了福熙宫,这也是扉卿在表达一种疑惑,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或者是对自己的另眼相看?
但综合以上所有的点,依旧不是扉卿让他当药人的原因,那无端的恶感从哪里来?还是他太过敏感?
这一系列的分析只在傅辰脑中转瞬即过,就道:“奴才该死。”
没有如你们想的死掉,可不就是该死吗。
“我后来也有观察过你,德妃是个排斥太监的后妃,当然大多后妃皆是如此,而你却得到了她的重视,你比安麟提过的,更聪明,更懂人性,也更适合待在这后宫里,可有意愿来当我长侍?”
“奴才全凭德妃差遣。”这话意思也很明显,我只是个奴才,没权利支配自己的去留,你想要我,那么就去问德妃吧,只要她愿意。
而且傅辰不会忘记,这人此前是要他当药人,哪有那么快改变主意,他依旧习惯将事情往坏处想,以便早作打算。
“倒是个好奴才,天生奴性难改吗?”扉卿有些叹息,又有些可惜。他云淡风轻,朝着长春门外走去。
傅辰不答,跟了上去,似乎是默认了,被认为奴性总比被惦记上好,与这类人过招,每一句回话傅辰都会在脑中滚过两三遍才说出来。
离开了后宫,遇到暨桑国与臻国的使臣,他们来到晋国已有几月,这期间都由礼部接待。暨桑国来的是右参赞的属官舍人,臻国被宦官专政,正在动荡期间,是以他们的使臣是宦官,还是大有来头的宦官辛夷,权势滔天,把持朝政,被称为辛公,他亲自前来是希望晋国能出兵力辅佐他属意的新君称帝,这位新君今年才三岁,作为条件,臻国将成为晋国的属国,每年上贡,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待解。祺贵嫔门下除去那条黑犬外,其余被杖毙的犬全是臻国上贡,此时出事,于情于理都是要来告罪的。
“常在臻国听到关于晋朝太师的美貌,果然不同凡响,看这一头银发,美如星河,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辛夷邪笑着,勾起扉卿的下巴,极为轻佻,而国师闻名于晋朝靠的可从来不是容貌,辛夷故意这么说已经算是侮辱了。
扉卿不动,反而淡笑道:“辛公昨日可玩得愉快,如有不周我也好禀明圣上。”
辛夷脸色一变,这也是他昨日喝猛了,在小倌馆与一小倌玩上,输赌约后当众脱了衣服。他男女不忌,在臻国就有不少伺候的人。不想这事今日就被国师知晓,放开了手,笑道:“不过是闲暇娱乐,上不了台面。国师果真是不出门,却晓天下事,辛某佩服。”
其实辛夷的宦官的身份,是不可能与扉卿平辈相称的,奈何从权力来说,他也算是无冕之君,面对国师这般态度,也无可厚非。在辛夷来了后,傅辰曾听闻不少太监聊他,比如杨三马就说过,太监做到辛夷这样才是此生无憾。
辛夷在看到傅辰时,咦了一声。
他玩过的青葱水嫩的小太监不少,因为玩得实在太多,对这个年龄段的小太监很了解,只从气息上能感觉到傅辰有些与众不同。哪里不同却是想不明白,这也不奇怪,傅辰进宫的年纪按照周岁来算的,如果以晋朝的民间习俗生下来既是一岁,生辰在农历七月以后,则虚两岁,进宫后营养跟上了,即将迎来男孩的发育期似乎也是正常的。
辛夷也只是疑惑了下,并没具体发现什么,就被身旁的舍人催促,两人一同赶往见晋成帝。
傅辰是内宫太监,没有渠道他不可能认识虎贲的人,唯一知道的还是七皇子手下的十二个,还都是净了身的,而只有这个组织里才能购买类似于现代雌性激素的药物。而这件事,他不能通过七皇子和德妃,必须自己想办法。
等他们都离开后,扉卿抽出帕子,轻轻擦拭刚才被碰到的地方。
那动作很自然,但傅辰却能感觉到扉卿的怒意厌恶。
傅辰若无其事地接过扉卿递过来的帕子,意思是处理掉。
扉卿继续之前的话题,问他的生辰八字。
这是傅辰在进了嗣刀门进宫后,那儿的管事太监都会让每个小太监签署一份自愿甘结的协议,甘结是一种具有官方效应的字据,也是文书,在宫里签署的这份也相当于卖身契,也就是无论以后到哪儿,都是身份的凭证,所以逃奴被抓到的风险很大,下场也往往悲惨。在签好甘结后,再去内务府登记相关信息,其中甚至包括生辰八字,如果有亲属过来,是会取证的。
傅辰对扉卿说的,就是他这具身体的生辰,并非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扉卿眼中划过一道暗茫,之前见到傅辰之时,此人分明是天煞孤星之相,却被中途阻截。按照原来的命格,此人命里无亲缘,婚姻难终,晚年孤苦,刑妻克子,但从此人父母兄弟健在和生辰年月来推算,虽命运多舛,却有一飞冲天之势,莫非是自己的判断失误?
紫薇命格是从八年前改变,从此人诞生来算,也是对不上的。
那么他基本排除此人是贪狼中的七煞星。
国师目光渐深,无论是不是七煞,即使只有那微乎其微的可能也不能忽视。
——晋。江。独。家——
薛雍赶到东玄门时,邵华阳正要离开。
看到他,邵华阳看向身边的两个侍卫,“都退下。”
两侍卫还在犹豫,他们只是负责押送邵华阳的,皇上也没下令不准邵华阳与人交谈。
“我只是被削爵,但还是二皇子!还不退下!”见那两人还在犹豫,邵华阳也动了平日的脾气,而这脾气显然威慑了侍卫,他们退了十多步,为两人说话留了足够空间。
“岳丈,小心朝堂。”二皇子长话短说,自从长宁宫一事后,他像是瞬间成熟稳重了不少,或者说心如死灰,有些事反而看得清。
“二殿下,此事的来龙去脉臣还不了解。但臣是皇上的人,就是降级也不会太过,最多也不过是罢官,只是恐难再相助于您。”